像动物一样相亲
作者:刘原    更新:2021-11-09 16:29
  如果你曾经在报馆里供职,就会知道什么叫对新闻的彻底麻木。我的一位哥们,每天拿到报纸,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自己的版面标题有无错字。倘有,如丧考妣;倘无,上网泡美眉去。
  但岁末的一天,我的许多同事居然不约而同地关注起了某个版面,原因很简单,那几天广州的长隆野生动物园搞了一个大型征婚活动,有数千白领参加,这个版面就是专门介绍速配成果的。而朝我所在的报社随便扔一块砖,都会砸中一个大龄青年,他们的垂涎可想而知。
  那个版面的编辑——也是一个老处男,拟了一个酸溜溜的大标题:到动物园相亲去。开会评报时大家都笑成一团,其实我倒觉得这里边折射了进化论,我们的祖先还未彻底进化的时候,与动物求欢其实并无异处。我猜大抵是这样的:男猿毛茸茸的大手抓满了野果作定情信物,偶尔抓的是喇叭花也未定,漫山遍野地死追女猿。如果你对田径稍有了解,就会知道男人的马拉松成绩胜过女人,这其实是历史的积累。最后自然是女猿被擒,该女犯香汗淋漓,一张毛茸茸的小脸渗出少许红晕。男猿单膝跪地,由于汗水流进眼角而拼命眨眼——这即是放电的由来,嘴里吐出些儿童不宜的音节。结局不外有二:一是两猿相悦,随即天当被地当床,搞些流氓节目;二是那女主角要当烈猿,誓死不从,便寻些诸如尖石或树枝之类的冷兵器自戕。
  所以说,在动物园相亲是很有些怀古气息的,不过可惜的是我们这些编辑全是夜猫,那天清晨谁也没能爬起来去动物园。此前有消息说南航组织了一批空姐去,有一个睡过头的同事捶胸顿足曰:暴殄天物也。
  其实暴殄天物的大有人在,某君曾满脸哀苦地向我们述说他的断肠往事:半年前他曾去动物园速配(这类速配类似于广交会,每年两次),居然勾到了几个不错的花姑娘,其中一个更是相处甚笃,偏偏这个猪头是个球迷,把别人的电话号码记下,便说:世界杯后再联系。随后抱着电视,一抱就是月余。世界杯后,忽然想起还有个怨女在等自己,赶紧打电话,对方说:我过几天结婚,你来喝杯喜酒吧。
  有时讨论起这类征婚,大家的感觉都是太直奔主题,一上来就啃,跟那些外国毛片似的,连点前戏都没有。反正彼此都是大龄青年了,你若扮纯情状反成累赘。
  相亲的经历我年轻时也有过,当时那女子生怕自己看走了眼,于是呼朋引伴叫了一车闺中密友来集体看我,我何曾见过这种大世面,当下就湿了裤子。
  有时我常想,为什么要相亲呢?这么返古的事物为何到现在还屡试不爽?后来终于想通了,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最笨拙的方式往往是最有效的。你采用最先进的泡妞方式,例如手机短信电子贺卡什么的,最后还是要被大款用一辆卡迪拉克横刀截爱,既然如此,还不如重拾省钱省力的老套路。
  套用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名言:与网络上甜得发腻的肉麻言语相比,我独爱你相亲时厚颜无耻的笑颜。(2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