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军帐落针可闻。
  姚启圣，李光地，拉哈达，穆赫林，还有康亲王杰书，全都面色惨白。
  这是自大清入关以来，遭遇的最大浩劫。
  不亚于当年北宋的靖康之耻。
  “杀回去，夺回江宁，将郑克均，吕布，曹操，老洪……
  所有新北军男女老少，斩尽杀绝，碎尸万段。”
  康亲王一把掀了帅案，歇斯底里大吼。
  “不可。”
  姚启圣赶紧站了出来。
  他也十分悲痛，姚大来是他大哥家唯一的子嗣。
  本来派去松江，是为了保护姚大来，可是谁曾想……
  不过姚启圣一代名臣，兵略大家，岂能不清楚现在的局势。
  “王爷，万万不可回军。
  镇国公率领十万人，在牛首山一战，全军覆没。
  此战可以看出，之前关于郑克均的传闻，全部是真。
  郑克均必定拥有十万以上的精兵，枪炮战船无数。
  并且根据情报，他的枪炮，比我们的枪炮更先进。
  镇国公正是败在郑克均的大炮集群战术。
  牛首山一战，郑克均至少动用了五千门炮，两万条枪。
  还有重骑兵数千，轻骑兵过万。
  如此强大的武装力量，我十余万大军回援，不过羊入虎口而已。”
  没人知道郑克均那么多枪炮哪来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姚启圣可以预见，虽然南征军还有十几万人，数量上略多于新北军。
  但郑克均使用牛首山的大炮集群战术，这十几万人给新北军塞牙缝都不够。
  “那怎么办？杀子夺妻之恨，斩我大清皇子之仇，霸凌我大清公主之辱，难道不报吗？”
  康亲王怒视姚启圣。
  李光地也一脸阴霾，眼中闪动仇恨的光芒。
  姚启圣却冷笑一声。
  “当然要报，郑克均以为他拥有十万军队，装备了长枪大炮，就能对抗我大清天军。
  笑话，他还不知道我大清的真正力量。”
  “哦？你有什么打算？”
  帐中所有目光聚集在姚启圣身上。
  “首先，我们要留给郑克均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绝对不能对南京采取任何措施。”
  “为何？”
  “因为整个江淮地区，数百万百姓，马上就要断炊了。”
  众将顿时惊讶声一片。
  姚启圣得意一笑。
  “据老朽所知，去年江淮就大旱，百姓是靠着地窖中的红薯洋芋，才熬过了去年的冬天。
  今年开春，百姓已经开始用树皮野菜充饥。
  如果今年六月，能收获第一批洋芋，或许还能勉强熬过这个夏天。
  可是现在已经五月了，江淮地区还是滴雨未下。
  王爷试想，六月百姓哪来的粮食？
  百姓恨不得将已经种下去的洋芋，再挖出来就食。
  老朽预计，最多等到六月初，江淮地区就会爆发大面积饥荒。
  民以食为天，他郑克均拿什么来养活这几百万人？”
  李光地听了姚启圣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民以食为天，如果郑克均赈济百姓，就绝没有军粮养兵。
  如果郑克均不赈济百姓，嘿嘿，百万百姓暴动，我倒要看看他郑克均十万大军够不够用。”
  “妙计。”
  拉哈达、穆赫林等将，啧啧称赞姚启圣。
  “不愧是东南第一智者，如此看来，我军只要等三个月，郑克均就不战自败了。”
  “不不不。”
  姚启圣摆手。
  “这还不够，郑克均和他的新北路安抚司有些邪性。
  一个小小的台北，竟然能养活十万军队。
  难保他就不能养活这数百万百姓。
  所以，我这里还有一条计策，可以让郑克均死无葬身之地。
  绝无任何生机。”
  “哦？”
  康亲王一下子站起来。
  “快说。”
  “王爷，此计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姚启圣走上前，附在康亲王耳边低语。
  “王爷，我料定郑克均欺我南征军无粮，会坐等我军无粮自溃。捌戒仲文网
  是故，郑克均稳定江苏后，必然起大军北上，不会南下。
  所以，我们可以呈报陛下和太后，让他们……”
  随着姚启圣的计策一一道出，康亲王眼神逐渐变亮。
  “啪”地一声，康亲王击掌叫好。
  “妙计，妙计，姚总督不愧是当世第一智者。
  如此妙计，郑克均毫无生机。
  好，太好了，等郑克均大军兵败，你们都别给我杀了。
  我要亲自将他一刀一刀，凌迟碎剐，为我儿尼塔哈和椿泰，报仇雪恨。”
  “姚总督，坐等三月，自然对郑克均不利，可是粮道断绝，我们南征十余万大军，何以自给？”
  李光地没有问姚启圣献了什么计策。
  以姚启圣的智慧，既然他说有把握，那就是百分之一万成功，绝无失手。
  但是新北军没有粮食，难道他十几万南征军就有粮食吗？
  他们此时，比郑克均的新北军更惨。
  “这好办，就食福建。
  福建没有大旱，百姓家里有的是粮食。”
  康亲王朗声笑道。
  李光地一怔：“纵兵抢粮？”
  “李大人，不必介怀，咱们只需要就食百姓三个月。
  只要撑过三个月，就是他郑克均的末日。”
  姚启圣摸着花白的胡须，自得地冷笑，眼中透出森寒的光芒。
  “大来，叔叔一定替你报仇。”
  ……
  南京的消息，也同时传入北京，顿时整个满清皇族都炸了锅。
  当年北宋遭受靖康之耻，都是王朝末期。
  大清刚刚立国数十年，如日方中，竟然遭逢如此大辱。
  满清贵族哪里能受这个气。
  朝堂之上，大臣明珠，索额图等，纷纷请战。
  尤其是明珠，女儿被送进总督府的消息传来，差点当场气晕。
  亲生女儿被贼寇凌辱，让他在朝堂如何抬头做人？
  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南京城，将郑克均剁成肉泥。
  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表面应承出兵，散朝之后，急忙来到了坤宁宫。
  “皇祖母，大哥福全，连同镇国公富善，以及八千多贵族子弟，皆被郑克均杀害。
  妹妹柔嘉，明珠的女儿贞央，以及七万多名女眷，被郑克均赏赐给了汉族贱民。
  我大清遭受百年未有之惨烈耻辱。
  现在朝堂都说要出兵南征，皇祖母，您看如何？”
  “你是皇帝，你的主意呢？”
  孝庄皇太后一脸平静，坐在楠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身后苏茉儿轻柔地为她按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