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儿心头一跳，“真的？他们哪儿来的门路？”
  “一看你最近就是忙着你爹的事，都没空打听市场行情了。”
  季承轩指点江山似的，云雀儿听着不高兴，回嘴道。
  “要是你爹遇到这事儿，你还有心思想怎么赚钱？”
  季承轩啧了一声，“就逗你玩，你怎么还急了。”
  他抛着手里的石子玩，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是从城里来了批收木材的，有人打听了，才知道他们平日里靠倒卖文玩赚钱。咱们这一带风水好，树都长得好，所以才跑到咱们这儿收材料的。”
  云雀儿皱眉，“文玩里，木头类最珍贵的就是檀木，这檀木多长在热带，咱们这儿的木材能用？”
  “所以啊，他们把收来的木材送到加工厂去，让那边的工人雕刻，兜售给有心想要入这行，又买不起真品的小商人。”季承轩解释道，“说穿了，无非就是摆件，或者好看，充门面用的。”
  他对云雀儿眨了眨眼，“其实木材高不高贵不打紧，要紧的是手艺。如果能搭上他们的路子认识些商人，也是能给以后铺路的。”
  云雀儿若有所思。
  伴随着土地分产到户，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个体经营的崛起。
  这是一个风口，可以说往后再推个几十年，那时候的有钱人基本都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机会，才一步登天。
  云雀儿也早有这个想法，但奈何没有门路，季承轩的想法的确不错。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我出主意？”云雀儿忽然问道，“你总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吧？”
  季承轩笑了，“还是和聪明人说话来的痛快。”
  他凑近云雀儿耳边，“我最近听到的风声，咱们村里的卫生所可能要挪走了。”
  “啊？”云雀儿惊讶，“这可是咱们十里八乡唯一的卫生所，挪走了咱们以后去哪儿看病？”
  说起这事，季承轩就频频皱眉。
  “沙河村，就是赵若水婆家那个村子，有个从城里医院退下来的大夫，他闺女也是护校毕业的。这人的媳妇也是镇医院的，还是副院长。”
  这么一说，云雀儿就明白了。
  卫生所归镇医院管，镇医院批了新的地方，确实反抗不得。
  重点是又有关系，一家三口还都是从医的，所以这件事是势在必行。
  “那你爹以后去上班可就远了。”云雀儿说道，“不比原来，从后院出来推开门就是卫生所。”
  季承轩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我爹不想掺和这事了。”
  听季承轩说完，云雀儿才弄明白这前后的因由。
  当年季老大夫，和沙河村那个姓徐的大夫是同学，他们大院就挨着文工团，两个院经常来往。
  一来二去，徐荣达就看上了文工团里领舞的姑娘，就是季老大夫的媳妇郑颖。
  不过郑颖不喜欢徐荣达，对他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但徐荣达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死缠烂打郑颖不成，就到处说郑颖半夜里跟她约会。
  在那个年代，男女间没定下亲就是私相往来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尤其郑颖还是文工团的人，这事瞬间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会儿郑颖刚二十出头，年轻漂亮，舞跳的更是一绝，从十七八的时候就稳坐领舞的位置，想趁机把她搞下去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她们同宿舍的几个人就联合起来，帮着徐荣达传播谣言，明明郑颖是每天练舞到很晚才回宿舍，却被说成了是夜不归宿。
  口口相传之下，郑颖和徐荣达的事简直是坐实了。
  郑颖被撤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讲她闲话，最严重的一回是被几个姑娘堵在厕所里，三九寒天泼了她满身的凉水。
  明明旁边就是医学院，但是因为郑颖名声臭了，谁也不想惹一身腥，都不肯给她看病。
  后来是季老大夫挺身而出，带着发烧烧的快睁不开眼的郑颖去他们医务室开了药。
  那会儿徐荣达就联合同学一起嘲讽季老大夫，说他捡别人不要的破鞋。
  季老大夫懒得理徐荣达，后来徐荣达觉得没意思了，实习的时候勾搭上了现在的媳妇。
  他媳妇比他大十多岁，那会儿在医院里就已经足够有分量了。
  俩人处对象后，徐荣达搭着媳妇的关系去了城里医院，不怎么回来。
  季老大夫和郑颖也在长久的相处中生出了感情，结婚生子。
  再后来文工团的姑娘结婚的结婚，退团的退团，实在无人可用，还想请郑颖回去。
  郑颖懒得和他们这些墙头草虚与委蛇，就干脆接了个出去表演的活儿。一般每过两三年就得出差一段时间，这回时间最长，都快两年了。
  听完了老辈的故事，云雀儿总算是明白季老大夫为什么不愿意掺和了。
  季老大夫是个难得的好人，他一生悬壶济世，在乎的从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如果最初的梦想要败于那群小人，又何必要去受他们的冷眼？
  更何况季老大夫明知道郑颖曾经受的委屈，作为郑颖的丈夫，却要去对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人笑脸相迎？
  季老大夫做不到。
  “所以你们也想做这笔生意？”
  季承轩点头，“我娘前几天打电话，说下个礼拜就回来，然后就要退团了。我爹说人总要活下去的，没有卫生所，也要找找别的出路。”
  季承轩思来想去，觉得左右都要转行，那不妨和云家搭伙。
  云家在这种事上有经验，而且两家相熟，更有过命的交情在先，也不会因为利益而生出龃龉来，所以再合适不过了。
  “那我回去和我大哥说说。”云雀儿点头，“家里还有几个木雕没卖，正好拿到市场上碰碰运气。”
  “去倒腾木材？咱家没这门路啊。”云傅瑾有些犹豫。
  “所以，我们要是能碰上那些人，不就有门路了嘛。”云雀儿说道。
  云傅瑾仔细盘算了一下，“就算是要做生意，也得师出有名。小轩都说了，市场有那么多人都卖木雕呢，估计就是都想搭上他们这条船，咱们和他们比，有实力胜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