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中富属于中立派。
  他站出来等于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司马锐脸上的阴翳消散一空，顿时哈哈大笑道。
  「韩爱卿言之有理！」
  「作为北伐功臣，杨辰、明月就免礼了！」
  「哈哈哈，诸位卿家何必小题大做？」
  你倒是连消带打，就坡下驴了。
  司马飞燕却并没打算放弃发难。
  「等等！」
  「拜不拜倒是小事。」
  「陛下，本王倒是请问。」
  「为何大晋起十四万水陆大军，在我军北伐的关键时刻，攻打河东？」
  「难道？」
  「大晋跟辽国有什么勾结不成？」
  「配合得很好嘛！」
  司马锐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
  这死丫头，果然不打算放过啊！
  如此敏感的问题，咱俩下朝去御书房密商不好么？
  为何要当庭戳破？
  大殿中的哗然之声再次响起。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大晋出兵河东，全军覆没之事。
  就算听到大街上的议论，不相信的也大有人在。
  开什么玩笑？
  大晋凭啥要主动开战？
  没好处嘛！
  再说了，十四万水陆大军可不是小数目。
  大军一动，花费的钱粮就海了去了。
  最近，除了赈灾，也没听户部有什么大笔支出啊！
  以韩扣扣的性格，还不得吵翻天？
  司马锐苦笑道。
  「飞燕呐！」
  「如果朕说军中缺粮，兵发河东，是邓中平一帮人私下所为。」
  「你信么？」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
  你司马锐要是连军队都控制不了。
  你这皇帝宝座早让人给掀翻了。
  司马飞燕俏眼一瞪，丝毫都不给面子。
  「陛下，本王不是小孩子！」
  「邓中平一路跟你南征陈国，又从江南打回来。」
  「如此左膀右臂，他敢不听你的？」
  「呵呵呵！」
  「况且，领兵的可不是他！」
  「兵部尚书苗人龙，你这主事之人，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你当本王手下的将领，都是吃干饭的？」
  「你就带着一个供奉洪天海逃回来，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吧？」
  「对了，洪天海中了一箭，伤好了么？」
  司马飞燕侃侃而谈。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晴天霹雳，雷得几百大晋臣子外焦里嫩。
  这不是乱说啊！
  明廷掌握着确凿证据了？
  难道？
  我大晋真的损失了十四万水陆大军？
  老天爷，光是抚恤金都赔不起吧？
  陛下，从哪里弄那么多银钱去填补窟窿？
  苗人龙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过这家伙也是女干猾之人。
  他故意愤怒道。
  「殿下，您怎么凭空污蔑在下？」
  「在下堂堂兵部尚书，岂能随便离开京城？」
  这事儿打死都不能承认。
  反正死无对证。
  梁赞又跳出来高呼道。
  「老臣可以作证！」
  「苗尚书并无出兵，飞燕王，子虚乌有之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杨辰叹道。
  「梁赞，那些兵马，活下来的还有好几万呢！」
  「都在我明廷服苦役。」
  「怎么？」
  「大晋朝廷当他们全死了？」
  「以叛军之名，连抚恤金都省了是吧？」
  「真是好算计！」
  「可惜，你们别忘了。」
  「他们身后可关系几十万亲人，过百万的旁系亲属。」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晋如此处理，啧啧！」
  杨辰不介意指出这一点。
  你司马锐想快刀斩乱麻。
  以叛军罪名，摆脱十几万军队跟大晋的关系。
  可他们的亲人还生活在大晋。
  你敢诛九族，杀死过百万的百姓？
  就怕你连挥起屠刀的勇气都没有。
  这几个月，河南路，山东路，甚至两淮路，通过运河，黄江逃亡明廷的难民已经高达六百多万。
  大晋还有多少人口可以浪费？
  这么搞下去。
  到了明年，这三个路，怕不得赤地千里，鸡犬不闻？
  就算从其他地方移民，不得花钱么？
  人家一听蝗灾肆虐，敢不敢来，还是两回事呢！
  苗人龙心中苦涩无比。
  移民也好，出兵也罢，都是皇帝一言而决。
  他这个兵部尚书，就算出言劝阻，都毫无作用。
  司马锐的理由很简单。
  能给大战之后的明廷，造成难以承受的重负。
  就算丧失些民心，他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一切，都是为了拖住明军南下的脚步。
  哪怕生死之敌就坐在十步开外，他也不得不忍辱负重。
  「飞燕呐，那些叛军也是苦命之人。」
  「我大晋……受灾太严重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请你善待他们。」
  啥意思？
  避重就轻？
  司马飞燕不依不饶道。
  「陛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你堂堂一国之主，连自己手下的兵都管不住？」
  「要不？」
  「本王帮你管一管？」
  司马锐再好的脾气也憋不住了。
  他怒道。
  「死丫头，你步步紧逼，到底想干甚？」
  「要不？」
  「朕把这皇位禅让与你？」
  什么？
  九五之尊，岂能当果子一般推来推去？
  底下的文武重臣顿时跪下了。
  「陛下，不可啊！」
  「陛下，还请三思！」
  ……
  司马飞燕弹弹手指甲，鄙夷道。
  「陛下，得了吧！」
  「本王可从没觊觎过你的大位。」
  「要不然，当初本王也不会带着明军主力渡江北伐了。」
  「你呢，也别卖惨了。」
  「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
  司马锐恨声道。
  「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
  「难道，你还想朕下罪己诏么？」
  哪知道，司马飞燕眼神一亮。
  这是个好主意啊！
  嗯嗯，便宜皇叔，本王都忍不住想给你点个赞！
  「言之有理啊陛下！」
  「那你就下个罪己诏吧！」
  司马锐顿时嘎巴嘴，无言以对。
  朕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呢？
  苗人龙当即高呼道。
  「陛下不可！」
  「军队不听指挥，臣这个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臣……愿以死谢罪！」
  杨辰暗暗鄙视。
  你俩就别唱双簧了。
  没有皇帝点头，你苗人龙哪有胆子敢出兵河东？
  作为司马锐手下第一重臣，皇帝舍得杀了你？
  你丢掉十四万水陆大军，如今的官帽子还稳稳的。
  司马锐要追责，也不会留你活到现在了。
  「陛下，皇帝也会犯错的！」
  杨辰笑嘻嘻地道。
  「敢下罪己诏的皇帝，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
  「勇于认错，知错就改嘛！」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