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庙奇案
作者:独依春风    更新:2022-08-25 11:10
  八月十六,阴雨绵绵。
  陆轩林整理好衣衫,提刀,转身走出门外。
  踏出房门,看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陆轩林有些恍然。
  “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快四个多月了吧?”
  陆轩林前世是一名无聊的码农,加班时突然昏迷,再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很自然的,他承接了这一世的记忆。
  前些年父母意外离世,家道中落。
  舅舅曾是一名捕头,在护送官银的时候遭遇恶匪,身中数刀而亡。
  虽然并未给予多少抚恤银两,但是却换来自己的这份捕快前程。
  如今,陆家只剩下他和一个染了重疾的弟弟,陆小山。
  陆小山得的这种怪病,寻常手段难以医治根除,只能坚持用药才能勉强维系。
  而那些续命的药材,几乎就要耗光陆轩林每月几两银子的俸禄。
  由于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和情感,对于陆轩林来说,这个弟弟已经成了无法割舍的存在。
  “没办法,搞钱吧!”
  陆轩林也没想到,无论穿越与否,自己的人生目标似乎未曾改变。
  清晨的偏街上,人影稀疏,直到正街大路,气氛才一下子热闹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陆轩林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庆阳县衙。
  刚到侧门,陆轩林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喝。
  “快!快!快!”
  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邋遢老头,左手提着一只来不及穿的鞋,右手拎着佩刀,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此人正是府衙内的总捕头,王义安!
  王义安和走进来的陆轩林差点撞了个正着,刚要发怒,抬眼看到是陆轩林,立刻缓和了语气,道:“小陆,速随我同去城东一趟!”
  话音未落,王义安已是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又有几名捕快夺门而出,陆轩林虽是不明所以,但也随着几人一同冲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县衙,直接翻身上马,向城东方向疾驰而去。
  路上,心中惊疑不定的陆轩林忍不住向一旁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一旁捕快犹豫片刻后答道:“死人了。”
  这个答案和陆轩林心中猜测的结果差不太多。
  庆阳县长治久安,命案并不常见。
  但王义安是老捕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极少见他如此失态。
  陆轩林继续说道:“即便是刑案,也不至于王头儿如此手忙脚乱吧?”
  果然,捕快又神秘兮兮地小声补充了一句,“据说死的是县令大人。”
  听到这个答案,陆轩林一愣,何县令死了!?
  在庆阳县这一亩三分地,何县令就是天老爷,谁敢动他?
  再者说,何县令平日出行,都有护卫傍身,怎么会轻易死掉?
  堂堂朝廷命官,在自己的地盘死于非命……
  如果是真的,那这事儿确实了不得!
  惊疑间,一行人已经抵达城东,于一处废弃院落外纷纷下马。
  此时院落外不少胆大之人正在围观,总捕头王义安双眉紧皱,冷眼扫了一圈,低喝一声。
  “都散了!”
  手下捕快们立刻着手驱赶,下一刻,王义安转头看向陆玄林,说道:
  “小陆,你先随我一同进院。”
  之所以选中陆轩林,是因为这小子最近的表现,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偌大的县衙里,从来不缺只听命令的庸碌之辈,缺的是头脑灵光,善于分析的可塑之才。
  三个月前的一桩镖局失窃案,当所有人都毫无头绪之时,只有陆轩林于杂乱的证据中梳理出了有用的线索,使得这桩让王义安头疼不已的悬案终于告破。
  王义安自诩看了一辈子人,目光极准,
  但经历了这事后,他才察觉到自己可能看走了眼。
  别看这小子平时蔫头蔫脑,一副难堪大用的德行,但实际上脑子确实异常活络,颇有内秀!
  后续又观察了些时日,更加笃定这小子绝对是个做捕快的好苗子。
  只是王义安并不知道,此‘小陆’已非彼‘小陆’了。
  王义安交代完,便大步流星地向内院走去,陆轩林紧随其后,一同入内。
  这是一座废弃的荒宅,地面上杂草丛生,碎石遍地,一片乱象,透着一股萧索、破败的气息。
  方一进院,便有一阵阴风吹过,绵绵细雨洒落在身,夹杂着一抹说不出的寒意。
  不知道是光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院内角落的阴影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伺着自己似的,让人脊背发凉。
  陆轩林忍不住向王义安背后躲了躲,说道:“王头儿,这院子有点邪门啊!”
  王义安骂了一句,“臭小子,别他娘的瞎说!”
  内院共有四间房,最为醒目的就是正前方的那一间正宅,此刻房门半开半掩,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王义安指了指这里,“先去这儿看看。”
  两人刚一走近,一股让人闻之欲呕的臭味就扑面而来。
  陆轩林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但当他看清屋内事物,却是呼吸一滞。
  屋内格外阴冷昏暗,原本窗户的位置,竟然被人用转头重新封砌上。
  漆黑的环境里,空荡荡的,只有西北角,摆放着一张破旧的供桌。
  供桌下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且猩红的六芒星图案,其中还有各种各样的符号,
  而在六芒星的六角处,各摆着一碗红色的液体。捌戒仲文网
  “这似乎是某种法阵?”
  陆轩林的眼角一跳,暗自猜测。
  而在六芒星的中央,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跪拜在地,一动不动,诡异之中竟然透着一股极度虔诚的味道。
  看着眼前这古怪一幕,陆轩林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和王义安相视一眼,“唰”的一声,不约而同地拔出佩刀,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了过去。
  待二人走近,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这位跪着的人,竟然真的是何县令!
  何县令穿着熟悉的官服,他的面色平静至极,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最为可怖的是,他的额头上一片猩红,那里的骨肉已经向下凹陷了进去,看模样就像是无数次大力叩首后所留下的伤痕。
  王义安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娘的,老何这是磕头把自己磕死了?”
  陆轩林没有搭话,他知道对方只是在这种诡异离奇的气氛中发泄一下情绪而已。
  他继续观察,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在供桌上,赫然摆着三只浑身漆黑的死乌鸦。
  这些乌鸦都被割开了喉咙,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彻底干涸,而在这些鸟尸的上方,放置的是一尊诡异的黑色佛像。
  那是一尊周身漆黑的佛像,左右各有四只手臂,而它的面部一片平滑,没有雕刻任何五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觉。
  陆轩林刚想仔细观察,可是在二人背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吸溜,吸溜’声!
  声音很有节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咀嚼进食。
  气氛一瞬间渐渐压抑起来,四周那种血腥中夹杂着腐臭味道的都变得浓郁了许多。
  陆轩林只觉得汗毛乍起,就连王义安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两人勉强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直到看清了情况后,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一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老鼠,此刻正趴在摆在法阵边缘的碗边,贪婪地舔舐着里面红色的液体。
  王义安走到法阵边缘,一脚踹飞老鼠,蹲了下来,端起那碗红色液体仔细观察后,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最后说道:
  “是人血。”
  短暂的沉默。
  人血法阵,三鸦供台,无面佛……
  两人都意识到这案子绝非普通命案那么简单。
  王义安蹲在地上,开始检查起王县令的尸身,只听他轻‘咦’了一声,
  只见何县令的右手中,竟然紧紧攥着一把匕首,刚才被长袖覆盖,未被发现,此刻移动了尸体,便一下子显露了出来。
  陆轩林随即取下匕首,观察了起来,匕首的模样却很普通,并无任何异样。
  除了一把匕首,王义安还在何县令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巧的铜制钥匙,只是不知道作何而用。
  随着对尸体检查的深入,一旁的王义安的双眉越皱越深,只听他低声喃喃道:
  “身上无其他明显外伤,没有中毒迹象,他……似乎真的是把自己磕死了。”
  得到这个不可思议的结论后,王义安忍不住立马摇起头来,他抬起头问道:
  “小陆,有没有可能是凶手用重物击打了何县令的头部致其死亡,然后伪造了现场?”
  陆轩林摇了摇头,冷静道:“王头儿,应该没有这种可能,看地面上那部分的血迹溅射分布痕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王义安点了点头,陆轩林说的这一点,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可以想到的,
  但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他竟是不自觉地有些慌神,自乱了阵脚。
  随即,他又赞许地瞥了陆轩林一眼,这小子不错!
  “何县令身上的血并非全是他的,还有其他人的。”
  陆轩林指了指何县令的胸膛和袖口处,那里有一大片猩红,头部伤势的出血量肯定不足以达到如此程度的血污。
  然后他又看向供台的方向,
  整个供台只有在最中央的位置,空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图案,那里并未被乌鸦的鲜血浸染,仍保留着桌面本来的颜色。
  “这里曾经放置过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却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王义安眉头轻挑,
  观察力才是破案的基础,陆轩林在这方面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此说来,现场应该还有其他人。”
  这时,屋外传来其他捕快的声音,“这还有一个!咦?他还没死!”
  闻言,王义安和陆轩林立刻赶了过去。
  只见西侧厢房的东屋内的地面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这人身穿黑衣,中等身材,脸已经被利器划烂,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乍一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可怖,宛如恶鬼。
  他的身上,有多处刀伤,此刻依然还有鲜血流出。
  最诡异的是,在他的手里,也有东西,
  竟然是一个孩童平时玩耍的拨浪鼓。
  众人一头雾水,摸不清头绪。
  王义安蹲在黑衣男子身前,伸出手指,悬于此人口鼻之间,随即喜道:
  “还有气息,赶紧送到最近的医馆,人一定要救回来!”
  立刻有捕快上前,将伤者抬走。
  而陆轩林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拨浪鼓上面,只见他将鼓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此鼓就是孩童的玩物,制作手艺倒是十分精良,轻轻一碰,便发出‘咚,咚’的声响。
  但不知为何,这东西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诡异之感。
  半晌后他伸手摸了摸拨浪鼓的鼓面,然后转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向王义安沉声说道:
  “人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