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驾到(十一)
作者:姚颖怡    更新:2022-08-21 02:41
  那团黄影渐渐清晰,现出人形,果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留着分头,穿着长衫,这竟然是只民国老鬼?
  何灵语曾经有一个房客,也是七八十年的老鬼,名叫柳小蛮,外形和智商都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几个月前已经退房投胎了。
  “你怎么还没去投胎?”何灵语好奇地问道。
  少年听她声音温和,少了些害怕,轻声说道:“禀告天师,学生有心事未了,不想投胎。”
  何灵语想起柳小蛮也一直不肯去投胎,留在被母亲抛弃的地方,等待母亲回来接她,一等就是七十多年。
  莫非这个也是在等爸爸妈妈来接的可怜孩子?
  “你叫什么,为什么不在地府,而在这里?”何灵语问道。
  “我叫杨旭,父母早逝,我与姐姐相依为命。为供学生读书,姐姐在歌厅卖唱为生,那日我在家里挖地窖,却挖出一坛金元宝,我欣喜若狂,想去歌厅把此事告诉姐姐,我正要出去,外面传来姐姐的敲门声,我听到是姐姐的声音,便没有藏起那坛黄金,直接打开了大门。
  门外不仅有姐姐,还有两名大汉,那两名大汉看到院子里的金元宝,便出手去抢,我一时冲动,上前阻拦,撕扯之中,被其中一人连刺两刀,我在弥留之际,看到姐姐也中了刀,踉跄着扑到我的身边。捌戒仲文网
  后来学生在地府一直等,却没有等到姐姐,学生不放心姐姐,又想来阳间寻找,遇上奈河桥三千年一修,那年恰好是第三千年,学生被派去修桥,待到学生好不容易修桥回来,却已是物是人非。
  原来的家被别人住了,姐姐唱歌的歌厅变成了电影院,再后来,这条巷子里的房子被拆了重盖,电影院夷为平地,又在原地盖起了高楼。
  可我再也没有找到姐姐......”
  杨旭说着便呜咽起来,何灵语叹了口气:“可你这样整日在阳间游荡,在地府没有人脉,想要投个好胎怕是也难了。”
  杨旭摇头,神情坚毅:“活要见人,死要见鬼,找不到姐姐,我宁可做个孤魂野鬼,永不投胎。”
  何灵语点点头,指指旁边的房子:“这里是你原来的家?”
  “对,这是我家的祖屋,那坛金子想来是我的先人埋下的。”杨旭说道。
  何灵语问道:“你常年在这一带游荡,对这里很熟悉吧?”
  “对,我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杨旭肯定地说道。
  “这样吧,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帮你找姐姐。”何灵语很少主动找麻烦,尤其是这种无偿的,这一次与其说她热心助人,不如说她好奇心做怪,她也想知道杨旭的姐姐去哪里了。
  “好,我答应!”杨旭脸上已没有了惧意,背脊挺得笔直,何灵语看清楚他的脸,居然是个挺俊俏的小帅哥。
  好吧,长得帅,吃饱饭。
  深夜,看守所。
  阿峰不是重犯,他的隔壁关着的是个几进宫的小偷,那小偷长期失眠,要靠褪黑素才能睡觉,在这里没有褪黑素,他睡不着,索性和阿峰聊起天来。
  “喂,听声音你也是年轻人吧,今年多大?”
  “二十四岁,你呢?”
  “我二十二,比你还小两岁,对了,听声音有点陌生,以前在这里没遇到过你,头回来?”
  “嗯,这地方你常来?”
  “是啊,一年里总要进来一两回,这地方我熟着呢,看守们都不错,从来不打人,伙食也行,油水挺足,那道烧茄子,简直绝了,比外头馆子里都要好。”
  这时,看守听到声音走了过来,隔着铁栅栏,小偷冲着看守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伯伯你好,我们正在说咱们这儿的烧茄子好吃呢,对了,明天有烧茄子吗?”
  看守认识他,这小子从十五岁开始,就是这里的常客了。
  “小声点儿,不要喧哗。”看守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小偷得意洋洋:“听到了吧,我和这儿的人都熟,对了,你被关在这里,想来犯的也不是大事吧,过几天出去,咱们找个地方聚聚?”
  “好啊,到时一起聚聚。”
  阿峰也睡不着,藏在心里的事情太多,有时也会影响睡眠。
  他靠在墙上,听着隔壁那个小偷的说话声,有些好笑。
  人生有很多经历,比如进看守所,比如和小偷聊天,这都是他以前没有经历过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小偷是警局的常客,是有前科的,这样的人是很有可能作案的。
  当年那个瘾君子就是这种人,为了吸那个东西,偷东西、抢劫,甚至还被强制戒毒,所以他挑了这个人做替死鬼,所有人,包括警方都没有任何怀疑。
  还有这次的司机,欠了一百万网贷,对世界充满仇恨,他想报复社会,所以驾车无目的撞人,撞死路人之后,他也自杀了。
  谁会怀疑一个想要报复社会的人是被人利用了呢?
  不会怀疑的,就像那个瘾君子一样,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隔壁这个小偷也是这样的人,所以阿峰很高兴自己又结实了一个新朋友。
  他闭着眼睛,每天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隔壁的小偷都会有新的话题,阿峰一次次被他叫醒,最后索性没了睡意,依然闭着眼睛,和小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不是呼吸,倒像是电流的声音。
  阿峰猛的睁开眼睛,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莫非是耳鸣了?
  阿峰想这可能是熬夜的原因。
  他重又闭上眼睛,可是那个声音又来了,声音越来越大,音量之高,甚至盖住了隔壁小偷的声音。
  阿峰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他忽然感到很冷,从头冷到脚,遍体生寒,如同置身寒冬。
  阿峰下意识地摸向胸前,却摸了一个空,他想起来了,他被转到这个看守所的当天,随身的东西就全被交上去保管了。
  他的钱包、手表,以及那枚护身符,现在都在看守所里专门的柜子里存放着,要等到他离开这里时,才会转交给下一个部门,或者交给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