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楚卫国刻意在镜子面前梳理一番。
  昨晚。
  当楚枫答应他去找工作后，他便豪爽地给了儿子一个允诺。
  “只要你找到工作，爸爸也要给你个惊喜。”
  至于惊喜是什么，楚卫国没有明说。
  之前卖房两百万，还贷还了一百万。
  加上楚枫给的两百万。
  他的手上，其实还有整整三百万！
  一想到当初，戚蓉指着他鼻子骂自己儿子，一辈子开不起路虎，他便很不是滋味。
  当初，自己甚至没敢反驳一句，
  楚卫国其实有些自卑，知道自己家，确实买不起。
  更多的原因，是对儿子的愧疚。
  他最怕的，便是儿子骂自己：“别人家父母能给儿子买路虎，你呢？你给过我什么？”
  但还好。
  自己儿子，从来没有抱怨过。
  现在，说什么也要给儿子上一辆好车！
  “儿子，好好陪你妈去看病。”楚卫国说话时，精气神十足。
  “诺，这里一千块钱，先陪你妈去买件好看点的衣服。”
  说着，他也转来转去，检查自己身上还有没有灰尘。
  二老至今不清楚，为什么醒来就在这别墅。
  但是。
  醒来后，
  一身衣服上，就有不少污渍，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一样。
  “好。”
  楚枫本想叫上妹妹一起，奈何妹妹说要跟爸爸出去，见父亲妹妹神神秘秘的，楚枫也没再细问。
  大理第一医院。
  身为大理最好的医院，平日里，一直是爆满状态。
  更别提是周末。
  所幸谢秀英认识的那个医生，看病的不多。
  还能挂到号。
  楚枫现在才知道，母亲哪里是认识别人？只是之前就找过这个医生看过病而已。
  也难怪没什么人挂他的号。
  这只是级别最低的医师。
  “你别小看别人，上次他给我胃药，我一下子就好了。”谢秀英道。
  楚枫摇头。
  “别的医师也挂满了，他还有大半空号。”
  “你这孩子，别看不起人家，你妈还是农民出身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啦？”
  “没，”楚枫连忙摆手。
  他哪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对这个内科医生，没有什么好感。
  母亲和这个医生不熟。
  但，他熟！
  上一世，母亲卧病在床，就是这个许德，告诉他要二十万的手术费，没有，就不给治疗。
  任由楚枫苦苦哀求，请他们先办住院手续，他会去凑钱。
  然而，当初的许德，纹丝不动。
  最后还是他闯进主任办公室，主任才让许德，去给母亲办一张走廊床位。
  看起来，这医生确实没做错什么，
  但事后稍稍回忆，便觉得不太正常。
  母亲还没做手术，每天住院和点滴药费，怎么会有上千块？
  当初住院还没三天，便花了四千多块，他也因为没钱，被赶了出来。
  罢了，还是多留个心眼。
  想着，楚枫看了眼母亲的号码。
  18号。
  时过半晌，终于等到叫17号出诊室。
  谢秀英及时走入。
  “老师，我肚子不大舒服……”
  坐在办公室的许德，明显有些不悦，闻言，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老师……”
  “我没叫号，你就别进来。”
  许德斜了谢秀英一眼。
  好不容易到11点50，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午休了，他可不想再叫号。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哦，对不起。”谢秀英站在门外。
  “关门！”
  等谢秀英关门，许德长长打了个哈欠，笑着询问身边实习生妹子：“佳佳，中午去哪吃？”
  名叫钱佳的实习生，倒是比她上心不少：“学长，您还是再看一个吧，下班了再说……”
  “哎呀不用，让她们等着。”
  许德摆了摆手，替谢秀英答复道：“我这挂号的不多，下午再看了。”
  “可是……”
  眼见钱佳还要说话，许德打岔道：“你马上要转正了，我就给你说说我的一些经验。”
  钱佳立马拿起笔，想要听讲。
  “咱们行医，讲究一个望闻问切。”
  “嗯嗯。”
  “这个‘望’最关键，必须要看看进来的人，穿着打扮。”
  “如果她看起来就穷，咱就不坑人了，如果她看起来有钱，那么你就多开些药，越是富的人，越得开好的药，开贵的药，他会觉得你靠谱。”许德有些洋洋得意：“当然，还有一种……”
  钱佳手上的笔停住，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医院的隔音挺好，关上门，也听不见里面声音。
  不过。
  许德的话，楚枫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许多医生都会这样，只能说他医品不算好。
  “怎么还不叫我们啊？”谢秀英有些疑惑。
  “再等等吧。”楚枫摇头。
  等到十二点要是不开门，大不了去找姜初然。
  他其实本就没打算用这个医生的药，之所以来医院，是为了安母亲的心而已。
  以后偷偷在日常食谱中加一些中药，来调理母亲病情就行。
  然而。
  屋内。
  许德继续滔滔不绝。
  “还有一种人，穷的叮当响，还是绝症，这种人最麻烦，别收，给他说医院没床位就行。”
  “这种人啊，就是老天要收他的命，该死，指不定哪天死在病床上，到时候钱没收到，我们还得帮忙收尸，晦气。”
  许德拍了拍钱佳肩膀。
  “这种事情，你知道就好了，可别给别人说哈。”
  后者只是低头道：“知道了……”
  钱佳任由许德捏住自己肩膀，在肩上划来划去，感觉不大对劲，却没敢挪开。
  她能不能转正，还得靠这个学长的报告。
  有些事情，只要做的不出格，能忍一忍，还是忍吧。
  彭！
  医院房门，忽然被踹开。
  吓得许德立刻缩回手，尴尬地抬了抬眼镜，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楚枫母子后，那份猥琐和胆小，瞬间化作愤怒。
  “你们进来做什么？说了没叫号，不准进来！”
  许德那个气啊。
  本来还能再和这实习学妹温存几分钟，没想到被这两个不懂事的，搅黄了！
  而钱佳，看向楚枫时，则是一副得救的神情。
  还好，还好。
  要不是楚枫这一脚，再过两分钟，这许德的手怕是往下了！
  “小枫，你做什么，别人老师没让我们进去……”
  “妈，这个人，就没打算给您看病。”
  他本不想进来。
  不过，实在忍受不了，这个人刚才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晦气？什么叫穷人该死？
  一想到，自己母亲当初就是这个瘟医在治疗，他只觉得后背一阵透心发凉！
  “说什么屁话，我会不给人看病，你自己看看，现在是多久了？”许德愤怒指向时钟。
  楚枫冷道：“11点57，你还没下班。”
  许德一愣，而后大言不惭道：“我要和助理讨论刚才那个病人的情况，你有意见？”
  “上一个病人消化不良，你已经开过药了，还需要讨论什么？”楚枫步步上前：“还是说，在讨论中午吃什么？”
  闻言。
  许德心中微微一惊。
  明明诊疗都关着门，这个人，怎么听到的？
  当然，他也不能承认。
  “你什么意思？”许德微微抬首：“你在质疑我的工作？”
  “我没什么意思，”楚枫皱眉：“没到下班时间，帮我妈开个药方，开了我们就走，就这么简单。”
  “好，我治。”
  许德点头，看了谢秀英一眼。
  而后道：“你妈没救了，死定了，抬走吧，我要和助理讨论病情了。”
  说完，他便转身：“佳佳，把门关上。”
  他的脑海，充斥着恶意。
  这个b人，打扰老子的甜蜜时光，还想让老子给你妈治病？
  治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