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连天射白鹿。
  这日上午，天色乌黑一片，飞雪连天。鹅毛一般的大雪从空中落下，为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长安城外。一处皇家狩猎林地。
  这处地方本来是汉武帝时期的皇家林苑。叫做【上林苑】，只是到了今汉长安已经落寞，这上林苑自然也是渐渐废弃了。
  张绣率领典韦等数十骑，在连天飞雪之中，穿着厚厚的衣裳，披着红色大氅，策马飞驰，弯弓射杀野鹿。
  “噗嗤！”
  张绣抽出一支箭矢，轻而易举的拉开了手中强弓弓弦。弓弦震荡之中，黑色的箭矢犹如闪电一般飞驰而出，正中对面野鹿的脖子，并贯穿而过。
  野鹿哀鸣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边一名亲兵顿时策马飞驰向前，将野鹿给捆绑好，托在了马匹上。
  “明公。这雪越来越大了。您应该回去了。”典韦看了看天空，沉声对张绣说道。
  尽管张绣已经坐稳朝廷，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若遇到刺客埋伏，伤了张绣，典韦一定悔恨终生。
  张绣倒是不以为意，刺客什么的，能伤害了他？但是以他如今的地位，打个喷嚏就能十三郡震动。
  他也更需要顾及臣下感受，便笑道：“好。”
  随即，张绣调转马头，朝着长安方向勒马飞驰。数十亲兵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典韦的指挥下，散开四周，作为哨骑探听风吹草动。
  而森林内，沿路骑士导从不计其数。
  随着张绣策马而来，海纳百川一般，无数骑兵随之而动。待到张绣出了森林之后，轻骑多达数千人之多。
  典韦的防备，是极为严密的。遇到刺客的风险，其实极低。
  轻骑卷起漫天风雪，张绣很快便回到了长安城内的大司马府外。主簿蔡瑁听闻了消息，连忙来到门口恭候。
  “明公。”蔡瑁主动上来，要扶着张绣下马。张绣笑着摆摆手，示意让开。
  他还没有下马还人扶的年纪。
  “有什么事情吗？”张绣随即问道。
  “明公真是明察秋毫。”蔡瑁先是拍了一个小小的马屁，然后才说道：“马腾、韩遂派遣出来了使臣。目前可能已经渡过渭水了。”
  张绣闻言有些惊讶，笑着环顾左右，说道：“我与马腾、韩遂交兵连年，互为敌国。怎么他们却派遣了使臣过来？”
  典韦等左右之人，也都是费解。
  不过张绣也懒得猜测马腾、韩遂的动机，等使臣到达了，真相也就大白了。
  二月初五。
  凛冽寒冬已经过去，但是距离春暖还远。张绣穿着春衣，在大厅内盘横。两侧乃是荀攸、沮授、蔡瑁、法正、诸葛瑾以及石广元等重要文臣。
  不久后，马腾、韩遂的使臣。
  武威郡人王辕从外走了进来。他身高七尺容貌端庄，气度出众。在见到张绣与众人之后，便躬身行礼道：“武威人王辕见过明公，诸公。”
  张绣早就知道王辕的籍贯了。心中是玩味的。
  他张家也是武威郡人，与对方是同乡中的同乡。
  “王先生不必多礼，坐。”张绣笑着请王辕坐下。
  “谢坐。”王辕拜谢了一声，来到了大厅内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
  双方是同乡，张绣也少不了寒暄一番。
  “我已经离家多年，对家乡的印象已经模糊。”张绣感怀了一番，随即问道：“王先生。现在武威郡还冷吗？”
  “现在还很冷。”王辕拱手说道。
  “西北苦寒啊。”张绣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
  随即又是一番叙旧。张绣才正色问道：“我与马腾、韩遂交战连年。朝廷视他们为贼寇，他们视我为奸贼。现在他们却派遣了先生来做使臣。却是不知是何缘故？”
  王辕一脸正色道：“明公言重了。马公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名门世家。韩公乃是天下名士。他们又怎么是贼寇呢？”
  “而明公坐镇朝堂，威望盖世。又怎么可能是奸贼呢？”
  张绣笑了笑，不以为意，只是目视王辕，等待下文。
  王辕又拱手正色道：“凉州羌人百余万，兴兵屡次与朝廷对抗。马公、韩遂不得已才起兵，镇压羌兵。他们派遣我来，乃是向朝廷献上马匹、白玉、玛瑙、宝石，希望请求朝廷能够让他们守备凉州。”
  说罢了，王辕在左边袖子内取出了两张白布面呈。蔡瑁见此便主动上前，收起了两张白布，转交给了张绣。
  张绣粗略看了一下内容，简单的来说是两份礼单。一份是献给朝廷的，一份是献给他的。
  张绣已经明白了。
  他去年平定了汉中、武都、阴平，切断了马腾、韩遂与刘焉的联系。而马腾、韩遂养兵马数十万，凉州贫瘠，粮草方面怕是在苦苦支撑。
  而他兵强马壮，坐镇长安。
  二人生出畏惧之心，希望能够名义上臣服朝廷，守备凉州。
  两个字，求和。
  张绣将两张白布放下，脸上露出玩味之色，随即正色道：“朝廷当然知道。凉州之乱，乃是羌兵作乱的缘故。马公、韩公坐镇凉州，对于朝廷是有功的。”
  王辕闻言心中顿时一喜，哪知道张绣却话锋一转，说道：“但是马公、韩公兵强马壮，朝廷也是疑虑的。”
  “当年韩信手握数十万大军，尊号齐王。高祖皇帝也是疑心韩信的。”
  说到这里，张绣图穷匕见，说道：“马公、韩公请求守备凉州可以，朝廷会给他们加官进爵。但是他们必须将宗族、家眷来到长安、洛阳居住。对了，尤其是马公的儿子马超，朝廷一定要见到。”
  王辕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求和是杨阜的主意，而马腾、韩遂土地贫瘠，养兵却多，可以说是穷兵黩武。
  张绣猜的也没错。
  但是他们是假意投降，以等待机会。如果将马腾、韩遂的宗族、家眷迁徙到洛阳、长安居住，那不就真的投降了？
  王辕呼出了一口气，一脸正色道：“明公明鉴。父子天伦，宗族血缘实在是不能轻易割舍。马公、韩公不忍心将宗族、家眷来到长安、洛阳居住。”
  蔡瑁闻言怒了，呵斥道：“你们想要求和，却不愿意将家眷送来长安、洛阳居住。哪有这等好事？”
  张绣目视蔡瑁，蔡瑁顿时乖乖坐会，很乖。
  张绣转过头笑着对王辕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勉强了。马公、韩公献给朝廷的礼物，我便代表朝廷收下了。等待朝廷内商议了之后，便会派遣天使加封二公为将军、假节都督陇右诸郡、河西诸郡。”
  张绣前后的态度，可谓是南辕北辙。
  刚才还要马腾、韩遂交出宗族、家眷，现在一口答应了。
  王辕实在觉得突兀，但是能完成任务，真是太好不过了。
  “多谢明公。”王辕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拱手拜谢道。
  “嗯。”张绣嗯了一声，然后对诸葛瑾道：“子瑜。请先生去馆驿歇息。”
  “诺。”诸葛瑾应诺了一声，正打算站起。但是王辕却是说道：“明公，我还有一言。”
  “先生请说。”张绣说道。
  “如今天下纷乱，诸侯并起。曹操窃取中原，袁绍割据河北，孙坚起兵荆州，朝廷要平定四方贼寇，很是困难。但是现在并州无主。听闻太行山上的张燕与朝廷关系融洽。明公不如提兵十万进入并州，一旦控制并州，就可以占据地形优势，攻讨河北袁绍了。”
  王辕说到这里，拱手作揖道：“这是我的一点浅见。”
  张绣不由目视王辕，嘴角泛起笑意。王辕不由脸色一红，略显羞赧。
  “好。先生真有良、平之谋，先生的意见，我会细细考虑的。”张绣点了点头，然后目视诸葛瑾。
  诸葛瑾站了起来，请了王辕去了馆驿休息。
  “明公。这马腾、韩遂不仅没有求和之心，反而包藏祸心。他们想让明公出兵并州，深陷泥潭。”
  蔡瑁对张绣拱手一礼，一脸的怒色道。
  张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德珪所言甚是。”
  “呃！”蔡瑁一门心思表现一番，但见张绣神色便是无可奈何。
  他能想到的，张绣如何想不到呢？
  哎。
  张绣随即正色对石广元道：“广元。加紧筹备粮草。德珪。你传令给将军们，加强训练士卒。今年八、九月，我便要出兵凉州，与马腾、韩遂在陇右决一雌雄。”
  “诺。”
  二人齐齐应诺了一声。不久后，张绣让众人各自下去了。而他自己则盘腿坐在主位上，脸上微微泛起笑意。
  马腾、韩遂的心思，他是心知肚明。
  一招是求和，一招是祸水东引。
  简直是班门弄斧。
  在女人方面，他确实是越多越好。但是对于争霸天下，他岂是朝令夕改，朝三暮四的人？
  他认定了马腾、韩遂，就需得得手之后才行。什么袁绍、孙坚、曹操、刘备，之后再说。
  又过了一日。王辕来向张绣辞别，回去了凉州复命。而他带来的礼物，则也被张绣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不过之后事情的变化，却是有点出乎张绣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