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怎样？”
  在产房外来回踱步的厉霆，在产婆出来的那一刹那就迎上去了。
  焦急的样子和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厉将军截然不同。
  “将军夫人身体虚，再加上胎位不正，现在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麻烦将军让人备好温水，和一把用火燎过的剪子。”
  产婆是不会轻易对孕妇动用剪子的。
  因为创口太大，一个没处理好，孕妇极有可能因为感染而死亡。
  但现在情况太危急了，如果不把口子剪开，胎儿胎死腹中，孕妇也难逃一劫！
  厉霆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嘴下意识张开想要对下人复述产婆的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幸好厉止寒在边上也听见了，把命令传下来后，反手在厉霆后背上来了一下。
  把人打的往前扑了一下。
  看厉霆因为这一下回神了，他才放下心，嘴上却一如既往不饶人。
  “你媳妇在里面九死一生，你在外边呆的一句话都传不好，歇着去，甭在这碍事！”
  匆匆赶来的厉思甜，听到这话赶紧上前，一手揽着一个安抚。
  “爹你这嘴哦！”
  “明明就是担心大哥继续在这待着太着急了，想让人离开缓一下，偏生说的这么僵硬。”
  “这要是被误会了多不好啊。”
  “还有大哥你。”
  “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去看看大嫂，保证不会让人出半点差错！”
  她说着，手加了几分力道摁了摁厉霆的胳膊，把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这边。
  看着他点头才撒开他们，进到产房里。
  产房内血腥味浓重。
  屏风后隐约可以瞧见一个站立的人影。
  过去一瞧，是封晴攀附在一根挂着的木头上。
  双手死死的抓着木头，脸色苍白，眼睛半眯着的样子，显然情况很不好了。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和下人的搀扶，怎么可能还挂的住。
  厉思甜也不含糊，快步上前，弯腰撩开她染血的衣摆，看清楚情况后脸色格外严肃。
  宫口大开，根据身下那滩血来看，羊水也快没了，再不生出来，孩子就胎死腹中了。
  这时，产婆带着水和剪子回来了。
  厉思甜主动接过剪子。
  “我是大夫，也曾帮人接生过，我来动手的话可以及时帮人止血。”
  产婆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人上。
  自己站在封晴边上，把参片压在她的舌头下，然后手压在她的肚子上。
  “夫人，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封晴过了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等会我一摁你肚子，你就用力。”
  产婆细细的交代着。
  厉思甜也抬头看，确定封晴状态恢复的还成，就给产婆递了个眼神。
  下一秒剪子剪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喷溅而出。
  封晴也疼的眼前一黑，还没缓过来就感觉到了肚子上被用力摁了一下，下意识跟着用力。
  人疼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都很微弱。
  她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只知道在自己快晕过去时听到了婴儿啼哭。
  厉思甜匆匆给孩子断了脐带，把小东西往产婆手里一放，紧锣密鼓的投入了给封晴止血的事情中。
  口子其实不大，但是出血量格外多。
  纱布沾着金疮药覆在伤口上，另一只手取出银针，封住了大穴。
  这一招效果很好，出血量一下子就小下来了。
  她一鼓作气，没多久就把血给止住了。
  但是这个位置不好包扎，她只能让人扶着封晴躺下，用纱布坚毅的给人固定了一下。
  这样到时候也方面换药。
  与此同时，下人也收拾好了产房。
  窗户打开，熏香也重新点上了，屋内恢复了寻常，厉霆也被允许进来了。
  看大哥一头扎在大嫂身边，半句不问自己孩子的样子，厉思甜无奈的抱着收拾干净的小孩子，出去给自家爹爹看。
  “爹你看，你的大孙子！”
  她笑眯眯的把小孩子往厉止寒怀里怼。
  他还没抱过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体格外僵硬，抱着小孩跟端着什么东西一样。
  “快抱走快抱走，等会我要是没抱好给摔了，厉霆那臭小子跟我急眼了怎么办！”
  看他真的太僵硬了，厉思甜只能哭笑不得的把小孩接过。
  小孩子挺乖的，除了一开始哭以外，就没在出声了，所以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完全没看见自家爹爹，在自己接过孩子后揉胳膊的动作。
  厉止寒年轻时为了巩固地位，扩宽家产，明里暗里做过不少事情。
  手上的伤，就是最严重的。
  年轻时仗着身体好，伤口长起来后没再注意，导致现在年纪大了，那些后遗症就出来了。
  原本伤口的位置长了个瘤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穿衣服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动一下就疼。
  幸好他一向都是严肃的，因为疼痛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和垂着不动的胳膊，不是很显眼。
  看厉思甜满心满眼都是小孩子，他索性偷偷离开了。
  回到屋子后褪去了衣服，看着胳膊上模样狰狞的瘤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情况只有三儿子知道，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瘤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幸好除了疼和不太能用力以外，也没什么大事，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直到厉思甜嫁入皇室成为皇后，诞下谢月眠的第十三年起，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明显衰败。
  “爹，你现在情况太严重了，停下所有事情卧床休息吧。”
  厉承雨看着已经拿不稳杯子的厉止寒，眉头皱的死紧。
  厉止寒本人倒是不在意。
  淡定的换了一只手，把茶水一口闷了，就靠在了椅背上。
  越过儿子，看向他身后的门，那里有阳光透进来了。
  只不过可惜了。
  挤进来的光线甚少，照不亮他腐朽的身体。
  “承雨，其实我们心里都有数。”
  “我的身体就算是静养也没用了，而且我也不想我最后的时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厉止寒一生刚强。
  哪怕是在最疼的那段时间里，他都是坚持处理公务的。
  现在都挺到这个时候了，他绝不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