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城.破
作者:拂弦    更新:2022-03-21 21:18
  一枝春的问题,拂清风此刻不在欲海天,是故无法给她答案。
  当她回到房里,守着面色凄凄的许久吟时,到底不落忍。自去取了帕子端来一盆水,替其擦拭干净。
  算起来,她与其父颇有几分渊源。
  这小子小时候姑姑长姑姑短,没少叫。只是大了愈发不可爱,姑姑不姑姑她也不晓得多久没听到,倒是见面就是一句夫人,没少噎她。
  不禁仔细端详起来,是哪里出了岔子?
  当年那个小机灵儿,怎么就变成现在的讨人嫌?
  倏然,她给了昏睡的许久吟一巴掌。
  啐道:“臭小子,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说罢,起身去将水倒掉。
  顺便,看看那两丫头有没有送来,算算时间该是已至。
  另一头,素鹤自离了小院,一路疾往无生门。
  而神沇,则是隐了身形出现在东门。
  漫看王城节节败退,蹙上眉山。
  论战力,愈打愈亏输。
  说的好听叫死战,宁死不退。
  说的难听,叫给敌人送人头,添助力。
  因其特性,战事对王城极为不利。
  周乙眼看昔日兄弟,成了今朝死敌。看他们举刀向自己,又看他们痛苦挣扎。
  退至勇王身边,护其安危。
  “殿下,事已至此,我等还要坚持吗?”
  再下去,便是无人可战,东门大开。
  勇王战袍染血,鬓边青丝散乱,早没了往日仪态。握剑的手,亦是杀的麻木,无有感觉。
  望着层层逼近的邪人大军,望着自己身前身后拢共剩不到的十来人,他的心已沉至谷底。
  知道许久吟那边,必然出了意外。
  致使他们苦撑无援,步步沦陷。
  可身为皇子的责任叫他不能退,也无法退。
  退了,王城不保,子民将堕炼狱。
  然实际上,他不退,结果也不会改变。不过是多苟延片刻,期待或有奇迹。亦或是,期待许久吟、百里素鹤及时赶回。
  再或者三大家,能得一家之助。
  现实的境况,却是派人请求相助,不是推说不在,就是搪塞突然重病,要不就是服丧,无法脱身。
  说来说去,便是谁也不想出力。
  须臾,不等他开口,凤山走到阵前,石将军紧随其后。
  扬手让大军暂停攻打,慢条斯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身为皇子,大殿下不会这个道理还要人教?”
  “呵。”勇王闻言,扭头低笑。
  石将军见状,顿时恼上心头。觉得勇王这是在嘲笑他们骨头软,随随便便就跪了。
  喝到:“笑什么笑,死到临头还嘴硬?
  要说你们做王做主年头不短,换个主人坐坐又何妨?
  没那本事守业,就别赖着不挪窝。”
  “住口。”周乙目眦欲裂,恨不得将这厮剥了皮,好点天灯:“有胆的,与我单挑,再要满口污言定取尔狗命。”
  石将军不防被骂,登时脸红耳赤。
  又气又臊,道:“骂骂咧咧有个屁用,还不如爷爷送你场造化,让你晓得什么才是长生.不死。”
  转眸对凤山道:“跟他们讲什么客气,骨头硬打断便是,还怕他们不跪?”
  凤山虽瞧不上这厮小人行径,但此刻两人皆属同一阵营,当一致对外。此战对他们至关紧要,关乎着往后大计。
  遂抬手轻挥,人群里拉出十门大炮,齐齐对准城门。
  冷眼垂眸,道:“大殿下,想好了吗?”
  周乙瞧得两眼充血,侧首压低声道:“殿下,咱们退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拖下去,真就来不及。”
  “是啊,我等几门大炮虽少,要破城门却是极易。要不是上面交代多陪尔等玩玩,莫不真以为这城墙固若金汤?
  须知此炮采极地之瘴气,专破你仙家法门。”
  闻言,勇王瞬间怒上眉山。
  “卑鄙。”
  “我等本就不是正人君子,要那礼义廉耻做甚?”
  “你……”
  “动手。”
  一语落,不再等其答复。
  那邪兵得他命令,邪元尽催,灌入大炮。
  随着轰隆巨响,有如撕开了罪恶的口子。近乎漆黑的瘴气,宛如滚滚浓烟袭向城门,登时和仙家正气撞了个天翻地覆,地动城摇。
  虚空之中,尽是桀桀怪笑,森森悲嚎。
  不复几息,护城仙光渐息渐灭直至全无。经历无数岁月的城门轰然塌毁,高墙被摧,爬上道道裂痕。
  勇王自身,亏得众人舍命相护。
  方自炮下躲过一劫,却也惹得他决心死战,欲以性命保后方一时之安危。
  长剑悲鸣:“诸位,可敢随本宫一会。”
  周乙连同诸将齐呼:“愿随殿下,势退邪魔。”
  “杀。”
  那一个个,当真视死如生。
  凤山眯眼,既欣赏勇王之气概又觉得他太不知好歹,不知变通。
  沉声以对:“动手。”
  石将军闻言大喜,掌催刀锋一骑当先。
  身后大军,更是乌央央一拥而上,卷起尘埃漫天,彻地雷动。
  交手不过瞬息,久战力疲的几人顷刻被破防,身后大门洞开,大军长驱直入,再无力回天。
  就在众人心死欲冷,欲引爆真元之时,秦漠等人及时出现。
  五人之数,冲进人群。
  登时剑气纵横刀影翻飞,所过之地如虎入羊群。过一路杀一路,头颅齐飞,肢体尽碎。落地之时,悉数化作飞烟。
  这也是勇王首次见到老四的人动手,他知道老四有本事,也清楚其底下都是能人。但他从没想过,会是杀神。
  心里五味杂陈,苦涩自知。
  而周乙等人见到秦漠出现,俱是心头一阵。知是救兵赶到,枯竭的丹田忽的生出一股真元,与邪人杀的不见天日。
  几人近到勇王身边,生生为众人辟出一条生路。
  秦漠震剑旋飞,眨眼收了数十人头,侧眸道:“大殿下速退,此处由我等接手。”
  “他让你们来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弦歌月。
  “是。”
  话音刚落,即见凤羽剑呼啸杀来。顾不得得罪,扬手一掌将人送回城内,其余四人见状有样学样,来了个照瓢画葫芦。
  下饺子似的,把人往回扔。
  把一个个摔的嗷嗷直叫,却生不出半点火气。
  他们不怕死,却更羡慕有如斯能力,可以报效杀敌。
  勇王站在城内,望着城外喊杀震天恍惚间觉得那么不真实。竟好似做了场难言的梦,既是身外客,又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痴痴的看。
  风一过,扬起他的发丝,是不甘也是狼狈。
  周乙甫站定,便瞧见其神色有异。
  顿时箭也似的冲上前,急欲阻止:“殿下不可。”
  然他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刚靠近,即被罡风逼退,侧首呕了口朱红。还没来得及再靠近,勇王已经离开城内。
  “该死。”
  说罢,急追。
  倏然,一股不可逆的力量将他挡回,不及着地,便瞅见一道黑影疾速朝自己飞来。待瞧清之时,已被砸翻在地。
  “噗……咳咳,殿下,您还好吗?”
  吐掉猩红,连忙挣扎着将人扶起,也不管谁才那个受伤的。
  勇王一心都在城外那个男人身上,倚着周乙,踉跄战定。
  “四弟……”
  弦歌月最不他这般,寒眸道:“老不死的还没醒,你是要和他比谁命短吗?”
  “我……”
  “盲目死撑,愚蠢。”
  勇王欲言又止,喉头翻了几个来回:“四弟教训的是,为兄错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弦歌月浑身杀机四溢。凡有近身者,登时血肉横飞,眨眼灰飞烟灭。
  “还不走?等爷送你不成?”
  “保重。”
  理智渐渐归笼,勇王也晓得眼前的事已经不是自己能插手。
  遂落寞转身,叫上几人同回。
  周乙担忧道:“殿下……”
  “本宫没事,四弟……的确比本宫更合适。不怪父王,如此属意。
  本宫,远不及也。”
  “殿下……”
  听到主子这般丧气之言,周乙心痛无比。他知道主子为了证明自己,吃了太多太多苦,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责任。
  本着长兄如父,其恪爱诸弟。
  又如一日为王,需为百姓擎天,事事尽心竭力。
  而如今,却是……
  “本宫没事,你不用担心。”勇王叹毕,再看向都忧心自己的几人,倏的会心一笑:“走吧。”
  几人转忧为喜,作礼道:“是。”
  遂你扶我,我掺你,相携离开。
  弦歌月等他们气息渐远,这才专心眼前。
  凤山一面敌斗秦漠,一面不曾漏过场上所有。心知,此人才是今日首要大敌。越过秦漠等人不算什么,杀的了眼前人,方是入城关键。
  顿时真元饱提,仗剑疾攻。
  对石将军喝到:“休得纠缠,杀了那人才是关键。”
  石将军闪身躲过一击,然对方剑势紧跟而至,提刀横接,逼之不退顺势抽身,瞧见了一夫当关的弦歌月。
  催刀虚晃,便带来了一行人疾奔城门。
  那与他对敌之人,冷眼带笑。双手掣刀旋飞,活活开出一条血路,与秦漠夹杀凤羽。
  其余三人则不给大军靠近机会,这是要绝了他的生路。
  至此,凤山才明白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沉声道:“想杀凤某,没那么容易。”
  说罢,剑影微摇,晃出万千杀机。
  秦漠翻掌化去眼前危机,斜眼道:“谁要杀你?你且往那边看看。”
  说话的功夫,弦歌月已是手起刀落将叛徒石将军祭了天。
  连带一行邪人,一并解决。
  最后更是给了凤山一记心头发颤的眼神,登时心急如擂鼓。也是他命不该绝,危机临头竟福至心灵,给他躲开了致命绝杀。
  然饶是如此,亦叫双刀贯体,利剑穿心。
  立时心一横,自爆其身,化虫万千,八方尽窜。
  秦漠等人当即联手,刀芒剑气,铺天盖野交织成天罗地网。可千算万算,还是漏掉关键一只。眼看得凤山未死,大军得了指令,如潮水般退去。
  虽是解了王城之危,但总是留了后患。
  收了刀剑,回至弦歌月跟前,作礼道:“门主。”
  弦歌月颔首,算作回礼。
  而秦漠知其为何,便让四人先回去。
  等他们消失,才恭声道: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