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作者:五贯钱    更新:2022-06-03 23:15
  玉青时就这么在偏院里住了下来。
  她说是来照顾宣于渊的,其实能做的事情少得可怜,但凡是需要动手的地方都被柳嬷嬷带着人做了,唯一能插手的大概是喂药。
  宣于渊不知是真的神志不清,还是在逮着机会把之前没能睡足的懒觉都一次性睡饱,过了整整两日人都还不怎么清醒,只是在喂药的时候会有一些比较明显的反应。
  玉青时喂的时候,就安静乖巧,哪怕是眼皮都掀不起来,也能配合地全部喝下去。
  换了个人来就不行了。
  不但喂不下去,这人闭着眼都会发脾气。
  柳嬷嬷一开始心疼玉青时辛苦,怕累着她想接手。
  可谁知道接连试了几次都不行,只能是忍着无奈把药碗递给了玉青时,将这个对旁人而言无比艰难的喂药之事交给了玉青时。
  这日一大早,柳嬷嬷就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她把碗放在一边,手背试了试温度低声说:“姑娘,烦请您帮着喂王爷喝下去吧。”
  玉青时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宣于渊,伸手把药碗接过来,指尖触碰到碗边的瞬间眉心就起了个不明显的小褶皱。
  “是不是太烫了?”
  柳嬷嬷抱着托盘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说:“今日这药的确是比往日的烫了些,是欧阳大夫刚改的方子,说是要趁热喝才有效,若是放凉了就没用了。”
  玉青时端着碗的指尖无声一蜷,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欧阳大夫是怎么说的?”
  欧阳华多年前设计离京,随后又暗中回到了汴京。
  这事儿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到底是瞒不过皇上的耳目。
  皇上知道他的医术,也实在是厌烦了太医院那些只晓得说废话掉书袋的废物,索性一道诏令直接把欧阳华弄进了端王府。
  只是此举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皇上心切端王之故。
  可在玉青时看来,却是把狐狸送进了狐狸窝。
  宣于渊的脉象的确是处处都透着古怪,流水似的来了无数太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谁见了都以为这人是命悬一线马上就要没了,说出的话更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可玉青时跟欧阳华早就熟了,打眼一看欧阳华不以为意的神色,她就知道宣于渊这古怪的脉象定然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想来也是。
  除了欧阳华这样的当世圣手,还有能谁能有如此以假乱真迷惑人心的手段?
  见玉青时搅动着瓷勺不语,柳嬷嬷误以为她是在担心宣于渊的伤,连忙竭力带出了一丝笑,沙哑道:“姑娘您放心,欧阳大夫说了王爷的伤不打紧的,只要好生吃药好生静养,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的。”
  玉青时听到这话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敛去眼中异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嬷嬷,你之前是不是说今日有新做好的海棠糕?”
  整个端王府如今就两个主子。
  宣于渊卧床不起吃不下东西,柳嬷嬷每日折腾着小厨房做出来的全是仅供着玉青时吃的。
  只是玉青时口小吃不下多少东西,柳嬷嬷整日看着她还不如一只猫吃得多,一直都悬着心怕她把身子熬坏了,每日都换着花样让人多做些各色吃食出来放着,想着她不管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多少能吃上一口两口的也是好的。
  难得听玉青时主动问起什么吃的,柳嬷嬷的脸上立马就绽开了笑,忙不迭地点头说:“有的有的,一早才让人取了蜜渍的海棠果出来做的,奴婢去端药的时候刚下蒸笼,还热乎着呢,奴婢这就给您拿去。”
  柳嬷嬷说着难掩欣喜地走了。
  玉青时状似无意地转头朝着门前看了一眼,拿起瓷勺舀起一勺子药汁,淡淡地说:“你们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守在屋内的两个丫鬟恭恭敬敬地垂首应是。
  等门板合拢过来,玉青时把手里的药碗放在边上,随手拉了下床头的丝带。
  丝带缓缓滑落,被收整在边上的床帘也顺势滚落下来,光线昏暗了不少,同时也将床上隔绝出了一方绝对不会被人看到或是打扰的小天地。
  把床帘的最后一丝缝隙仔细压好,转头见床上的人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玉青时气得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冷笑,直接抓起瓷勺舀了一大勺苦药递到了宣于渊的嘴边。
  她凑近了低声说:“于渊。”
  “你要是再不醒,那这特地加了不少黄连的苦药就真的要自己喝了,你……”
  “别别别。”
  刚才还神志不清的宣于渊突然就睁开了眼,满脸嫌弃地扒拉着玉青时手里的勺子推远了些,抱着被子悻悻地看着玉青时,没好气地小声说:“迟迟姑娘这是做什么呢?”
  “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用过了早膳还有海棠糕吃,你都吃那么好了,就给我吃这个?”
  他说着忍不住把指尖凑在鼻尖闻了闻,眼睛眉毛全都拧在了一起。
  但凡不是他这会是重病在身起不来的形象,估计都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好好洗刷三遍手。
  玉青时生生被他这德行气得笑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黑漆漆的药,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外头都闹翻天了,你就这么躺着?”
  玉青时住进端王府已经有三日了。
  只是这三日里,柳嬷嬷实在是过分忧心宣于渊的状况,基本是做到了寸步不离。
  玉青时也找不到机会跟宣于渊说话。
  这会儿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把柳嬷嬷支出去了,她的话就忍不住冒出来了。
  看宣于渊还在嫌弃地把手指头往被子上擦,玉青时忍无可忍地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问你话呢别装傻。”
  “你到底是怎么盘算的?”
  “还有,你那天到底是怎么惹我爹了?”
  宣于渊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有了点儿该有的反应。
  不过瞧着目光闪烁还不住地抽鼻子,一看就是在心虚。
  他嘿嘿笑着搓了搓被子,小声说:“没惹他。”
  “我只是觉得定北侯能力强责任重,想请他帮个忙罢了。”
  像是怕玉青时一味地偏帮定北侯,他还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咱俩是一家,你爹就是我岳丈,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
  “所以你是打算把彻查此事的任务交给我爹?”
  玉青时难以置信地看着故作镇定理直气壮地宣于渊,惊诧道:“你胆儿未免也太肥了吧?”
  “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不怕我爹查出点儿别的东西来坏了你的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