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舟继续看项目书的时候,林岳凡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那张卡片。
  他真的很想拿过来摸一摸，但他又觉得，身边的这位陆知舟，好像放了一只眼睛在这张卡片旁。
  林岳凡觉得,自己但凡敢动一动,陆知舟直接把项目书丢还给他,然后让他滚。
  这酸气弥漫的，怎么办啊。
  他以前真不知道这位仁兄这么爱醋啊。
  项目书看起来虽然很厚，但前面的许多陆知舟都了解,三两下他就把后面的内容看完了。
  林岳凡赶紧问：“怎么样？”
  陆知舟问：“几号去W市？”
  林岳凡一下子高兴起来：“后天。”
  陆知舟：“我下午让小吴早点去学校，你叫小赵他们过来，我们开个会。”
  林岳凡马上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和杨教授说。”
  聊完这段，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知舟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杯水。
  当然,林岳凡手里什么都没有。
  认识这么多年，陆知舟第一次没有给他倒水,没有问他要喝什么。
  但他又敢说什么呢？
  “不拆？”
  陆知舟喝了一口,问林岳凡。
  林岳凡假装不在意：“没事，回去拆。”
  陆知舟淡淡嗯了声：“也就是原价的两倍买的,还赔了一顿饭而已。”
  林岳凡心里一声操,赶紧把手机拿起来：“我给你我给你，我没有萧年的微信啊,我给你你再帮我给他，顺便帮我道个谢哈,特别感谢。”
  陆知舟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又拿起的杯子。
  林岳凡被阴阳怪气得感觉到阴风阵阵。
  他来之前只以为这次项目会不太好说，没想到更难的事在这儿呢,谁能想到啊。
  这边交易成功，陆知舟转头就把钱转发给了萧年。
  而在工作室认真上班的萧年，半个多小时后才收到这个转账。
  陆知舟什么解释都没有，这个钱还有零有整，萧年马上一个问号就发了过去。
  萧年：「哈？什么钱？」
  陆知舟：「林岳凡给你的，卡片的钱」
  萧年：「怎么这么多？」
  萧年：「不用啊」
  就算把饭钱算进去，这都两样的两倍多了。
  但陆知舟说：「收着，你应得的」
  萧年不知道陆知舟那边什么规矩，既然他说收那肯定欣然手下。
  萧年：「那就谢谢林老师」
  陆知舟秒回：「不用谢」
  萧年笑起来：「你是林老师吗？你不用谢什么？」
  陆知舟：「工具人？」
  萧年笑得更深了：「当然不是啦，谢谢陆老师」
  陆知舟：「客气」
  萧年是过来喝水顺便看手机的，见陆知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他就把水放下，重新回过去。
  刚过去，他旁边的搭档就问了他一句：“你谈恋爱了吗？”
  萧年那句“没有”没有及时说出口，搭档就啊了声：“看来是咯。”
  萧年索性不否认：“你怎么知道？”
  搭档说：“聊天笑的和花儿似的。”
  萧年看镜子里的自己：“有吗？”
  小插曲，两人继续跳。
  下午周章老师过来，所以早上工作室的工作就赶了些，加上一些来上课的，七七八八的事凑在一起，一直耽搁到下午三点多萧年才有空吃饭。
  也有空看手机。
  陆知舟又给他发来很多消息。
  十二点。
  「吃午饭了吗？」
  十二点半。
  「还没下班吗？」
  一点。
  「中午有时间休息吗？」
  一点半。
  「很忙吗？」
  两点。
  「我开个会，不能及时回复」
  三点，也就是十分钟前。
  「我结束了，你在干什么？」
  不是萧年刻薄，他第一次在没什么事正常上班的时候，收到这么多陆知舟的消息，他心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陆知舟今天很闲？怎么突然这么啰嗦。
  但他还是笑了一下，赶紧回复。
  「你的萧年先生突然出现」
  上一秒他还在吐槽陆知舟，下一秒，他比陆知舟还啰嗦。
  「现在下班了」
  「饿死我了」
  「忙了一早上」
  「吃完马上又要干活了」
  「【图片】」
  「给你看看我的午饭」
  「现在才吃啊，我好可怜」
  「陆老师快点怜爱我」
  陆知舟也会快回复：「怎么现在才吃，平常都这样吗？」
  其实忙起来的时候，经常很迟才能吃到饭，甚至有时饭都没得吃，一块面包垫一垫继续干活。
  但萧年觉得陆知舟这种生活规律的老教授是不会明白的。
  他也就不仔细解释了：「还好」
  萧年：「所以陆老师怜爱我了吗？」
  陆知舟很配合：「怜爱了」
  萧年咬着筷子笑起来。
  “男朋友啊？”
  他身边的搭档问他。
  萧年抬起头，这一下，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确实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萧年不置可否：“嘿。”
  搭档啧了声：“刚谈吧，好像前段时间你还单着呢。”
  萧年继续圆谎：“是吧。”
  等萧年的午饭时间结束，陆知舟又发来了消息。
  「晚上下班准时吗？」
  萧年想了想：「不一定」
  这条发过去，外面突然热闹起来，萧年抬头看，是周章老师来了。
  萧年赶紧把手机收起来，赶紧迎出去。
  这一碰面，萧年再次陷入忙碌。
  和周章团队谈合作，签合同……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把周章的事情结束，萧年也才有空拿起手机。
  意料外的，上面又有许多陆知舟的消息。
  萧年不得不有点惊讶。
  这次消息不多，但陆知舟说的是。
  六点四十五。
  「快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七点。
  「在你工作室楼下了」
  萧年愣了一下，赶紧说：「等一下」
  直到确定了周章老师晚上还有事，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吃饭，萧年才马上拿起手机。
  「你还在吗？」
  陆知舟：「在」
  萧年赶紧：「等我等我等我，马上马上马上」
  陆知舟：「不急，慢慢来」
  送走了周章，萧年匆匆和同事们道别，直接飞到了楼下。
  陆知舟的车就停在早上的那个地方，萧年一下子就能找到。
  “陆老师晚上好。”
  刚上车，萧年就对陆知舟说。
  陆知舟也：“晚上好。”
  萧年把包放后座：“等久了吗？”
  陆知舟把车启动：“不久。”
  萧年：“你也这么晚下班啊。”
  陆知舟：“来接你的。”
  萧年转头看了陆知舟一眼。
  然后再咽下许多话。
  等到了家，萧年知道陆知舟口中来接你是什么意思了。
  陆知舟把饭都做好了，等他下班一起吃。
  萧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洗手。”
  “哦。”
  等萧年洗完手上桌，陆知舟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个事。”
  萧年瞬间乖巧：“嗯。”
  陆知舟一个疑惑：“你紧张什么？”
  萧年咽口水：“我没有啊。”
  陆知舟没有深问，继续道：“我后天要去W市。”
  萧年眨了一下眼睛：“出差？”
  陆知舟：“对。”
  原来这事。
  萧年吐了口气。
  他妈的他以为这最后的晚餐呢。
  陆知舟：“一个项目，三天就回来。”
  萧年轻快地把肉夹进碗里：“好啊，等你回来。”
  但是萧年吃着吃着，发现陆知舟并没有动筷。
  他抬起头，看到陆知舟在看他，眼神有那么点的质疑。
  莫名其妙的默契，萧年笑了一下：“哎呀，我时间表都给你了，肯定乖的。”
  陆知舟这才拿起筷子，但语气仍旧质疑：“是吗？”
  萧年太多前科，陆知舟不信可以理解。
  “真的真的，”萧年拿起手发誓：“绝对乖，你随时查岗。”
  陆知舟这才笑起来：“好。”
  今晚仍旧是陆知舟愿赌服输的晚上，萧年洗完澡就去了陆知舟的卧室。
  这个男人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手里一本书，留了半张床给萧年。
  萧年脱了鞋爬进去，凑近问：“看什么啊？”
  陆知舟把书名给萧年看。
  萧年：“……”
  打扰了。
  萧年今天忙了一天，所以只玩了不到十分钟的手机就困了。
  睡前他还不忘交代陆知舟“你早点睡啊”。
  大概是和第一天晚上一样，萧年心里牵挂着陆知舟，又在半夜醒了。
  然后他心里一个好家伙。
  果然陆知舟还没睡。
  从萧年这个角度看过去，陆知舟把床头灯拧到了一个不太亮的光度，而他的手里仍旧是那本书。
  目测已经看了好多页了。
  萧年偷偷点击自己的手机，凌晨四点半。
  他心里叹了声，不过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继续睡下。
  第二天萧年仍旧蹭陆知舟的车去上班，下班了也仍旧坐陆知舟的车回来，吃陆知舟做的饭。
  但是他洗完澡后却不去陆知舟那了，他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着用微信给陆知舟发了一条消息：「陆老师，晚上我就不过去了哈」
  这个消息过去还没半分钟，萧年的房间就传来了敲门声。
  萧年沉默了好几秒，才说：“进来。”
  陆知舟把门打开，径直走到萧年床边，二话不说掀开了萧年的被子。
  “诶诶诶诶干什么。”
  萧年话音落，陆知舟已经把他抱起来了。
  “闹什么？”陆知舟问他。
  萧年：“没有啊。”
  陆知舟不再对话，直接把人抱到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两只手撑在萧年的身体两侧。
  萧年抓着被子，和陆知舟四目相对。
  萧年小声：“干嘛啊。”
  陆知舟：“理由。”
  萧年：“嘿嘿。”
  陆知舟喉结似乎滑了一下：“不喜欢和我睡？”
  萧年摇头：“不是不是，”他那个委屈的表情又出来了：“你睡不好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知舟直接把萧年按在枕头上：“不接受，”他把萧年的被子掖得紧紧的，还捏萧年的脸：“我明天一早就走了。”
  萧年看着陆知舟：“哦。”
  陆知舟：“乖吗？”
  萧年眼睛弯下来：“乖。”
  睡前萧年心里还牵挂着，他想看看今晚的陆知舟会不会还醒着。
  但离谱的是，他睡太沉了，这个牵挂分文不值。
  再次醒来竟然已经早上六点，陆知舟已经走了。
  这人口中的一早，真的好早。
  陆知舟给萧年留了早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陆知舟在的时候，他们也没干什么啊，他一整天都在工作室，也就晚上一起吃个饭，睡个觉，没有特别的交流。
  怎么这会儿人一走，萧年心里空空的。
  他把一块面包咬在嘴里，仰头发出了沉闷的一声低吼。
  救命啊萧年。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好在他很快也忙了起来，排排舞，上上课，聊聊天，一天很快就过去。
  但是晚上回去，他又空了。
  这也才被陆知舟接送了两天啊，他到底什么毛病。
  想这些时，萧年正瘫在沙发上。
  电视没开，手机没玩，澡也懒得洗，直愣愣地盯着墙，无所事事。
  几分钟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个身，趴在了沙发上。
  他打开了陆知舟的微信，按下语音。
  “陆知舟～我好想你啊～”
  说完这些，他并没有发过去，按着语音的手指也没有放开。
  他盯着屏幕左边的叉叉，和右边的“文”字，犹豫了很久，往上滑，滑到了叉叉上。
  ok。
  无事发生。
  他又把语音切换到了编辑文字的框上。
  但还没想好要打什么字，屏幕突然跳出了陆知舟的名字。
  他打电话过来了。
  萧年一下子就精神了，马上滑开。
  “陆老师晚上好。”
  陆知舟笑了一下：“晚上好，这么开心？”
  萧年：“接到陆老师的电话当然开心啊，你不开心吗？”
  陆知舟：“开心。”
  陆知舟又问：“在干什么？”
  萧年本想老实报告刚下班没多久，在沙发躺着一会儿去洗澡，但是好像听到了陆知舟的声音，他总能被打开什么开关。
  “在想你啊，”萧年偷偷笑一下，再偷偷把笑容咽进肚子里：“好想你啊陆老师。”
  陆知舟语气也很扬：“是吗？”
  萧年不自禁撒娇：“是的，一天没见了，一天都在想你。”
  萧年说完，听到陆知舟在那边笑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陆知舟笑的什么意思，但萧年也跟着笑了。
  而在萧年的想象里，陆知舟这会儿大概闲在某个酒店，桌上一台电脑正办着公。
  然后突然想起来了，家里好像有那么个臭小子，那就关心一下吧。
  但是萧年不知道的是，他心里的这个陆知舟此刻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办公，也不在酒店。
  他是工作一结束就打了萧年的电话，怕听不清萧年的声音，独自找了个偏僻的小路。
  一个人在这头把真话当假话说，一个人在那头，把假话当真话听。
  萧年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他摸着手边的抱枕：“陆老师我要去洗澡了。”
  陆知舟：“去吧。”
  萧年眼睛弯下来：“去之前我想听陆老师说点好听的话。”
  陆知舟问：“说什么？”
  萧年：“你懂的，我爱听的就那些几个。”
  萧年以为陆知舟开口就是拒绝，但没想到那边陆知舟沉默了。
  萧年突然期待了起来，一把将抱枕抓进怀里等待。
  不会吧。
  真的假的陆知舟！
  两边都安静了下来，萧年抱着枕头一动不动，屏息而待。
  没多久，陆知舟开口了。
  “宝贝。”
  很沉的声线。
  萧年瞬间头皮发麻，肾上腺激素飙升。
  啊！
  他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