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战争的意义与代价
作者:折戟岑沙    更新:2022-12-05 09:27
  “空间储物器拿出来。”
  牛头士兵拿着冒蓝光的令牌,不悦地看着李观棋,“非得等老子说才会拿?下次主动拿出来!浪费时间!”
  李观棋一言不发,只是从衣领里翻出一条空间项链,解下链子递给这个牛头士兵。
  “嗡——”
  牛头士兵接过空间项链,然后拿着恢复成绿光的令牌,重新在李观棋身上扫了扫,最终没有再变成蓝色。
  “二阶人类,一个空间储物器。”
  牛头士兵转过身,将空间项链往身后一丢。
  “没有需要缴纳关税的物品,放行。”
  另一个墨绿色的牛头士兵接过空间项链,查看了一番之后,重新丢回给李观棋。
  李观棋戴上空间项链,缓缓朝龙戟走去。
  “我不懂。”
  龙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这些牛头人要检查空间储物器,你干脆全伪装起来呗,何必把真的藏起来,还重新搞了一个假的放在外边?多此一举?”
  “这年头,哪个进城的身上没有空间储物器?”
  李观棋与她擦肩而过,没有停留,“什么都没有,反而惹人生疑,走吧。”
  “嗯?”
  龙戟有些疑惑地跟上他的脚步,“我记得三千年前的时候,即便是七阶人类,都不一定有空间储物器啊,这会生疑?”
  “时代变了,龙戟女士。”
  李观棋径直朝城中街道走去,“1800年前,一个新技术的出现,让制作空间储物器,对空间石的品质需求大大降低,现在空间储物器这种东西很常见的。”
  “好吧,是我落伍了。”
  龙戟耸了耸肩,然后环顾四周,开始打量着街道与来来往往的各种兽人们。
  她一边欣赏着玄野王城的风光,一边在李观棋脑海里问道:“咱们只是来确定一个城内空间坐标的,那现在咱们进来了,不就弄完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确定牛头人之王在不在这里?”
  “他在。”
  李观棋不紧不慢地走着,微微皱眉,“进城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九宫级大圆满的强悍气息,根本不加丝毫掩饰,几乎是时刻笼罩整座王城,不过唯有九阶灵魂才能感受到……嗯,威慑么?”
  “诶?那个鸟人卖的小吃好像有点意思,咱们去看看。”
  龙戟满脸新奇地朝一处街市走去。
  李观棋没有阻拦,只是安静地随行身后。
  这位神器的性格实在有些多变,比起初见时的冷艳,现在竟是有些活泼。
  额,又或许并不多变?
  李观棋仔细想了想,龙戟似乎只有在面对阿瑞斯的时候,才会冷着一张脸,其余时候则是很正常。
  可怜的阿瑞斯……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李观棋和龙戟就在玄野王城之中逛了起来,吃了一些特色小吃、买了一些牛头人的传统服饰、到过城内的观光景点。
  还去城中央的米诺斯王宫附近看了看。
  在那里,牛头人之王的强悍气息,对李观棋来说更加清晰。
  总的来说,玄野王城,是一座充满文明气息和牛头人文化的城市。
  这座干净整洁的城市,跟草原上大部分牛头人部落截然不同,完全就像是两个时代的文明一样。
  “大姐姐!”
  忽然,李观棋和龙戟走在街上,一道稚嫩的女孩嗓音,却从后边响起。
  龙戟转过身,低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小牛头人,此时正仰着脑袋,用那双水润的蓝色眼珠子望着她,发出女孩的嗓音,“大姐姐,你好漂亮呀,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呢。”
  “你也很可爱呀。”
  龙戟笑眼弯弯,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她那颗毛茸茸的黄色脑袋。
  这牛头小女孩是长毛的,配上那双人性化的水润大眼睛,实话讲确实很萌。
  “大姐姐,这个送给你。”
  牛头小女孩打开腰间的小兜,从中取出了两朵皱巴巴的小花,将其中一朵红色的花递给了龙戟,“这是我刚刚在花园里摘的哦。”
  “呀!谢谢!”
  龙戟很惊喜地接过,手中拈花,笑颜也如花。
  “大哥哥,这一朵送给你。”
  接着,这位牛头小女孩也走到李观棋面前,将一朵黄色的小花递给他。
  “……谢谢。”
  李观棋做不出龙戟那么夸张的反应,只是微笑着接过。
  “拜拜!”
  送完花之后,这位牛头小女孩朝他俩摆了摆手,然后一蹦一跳地转身离去,很快就和几个牛头小伙伴聚在一起,朝别的街道走去,笑语不断。
  “额,感觉有些突然?”
  龙戟看着手里的小红花,笑着看向李观棋。
  “习俗而已。”
  李观棋神情平静,望着那一群小牛犊的背影,轻声道:“黄色毛发,蓝色眼睛,身上带花……那女孩应该是牦特亚氏族的牛头人。
  对这个氏族的牛头人来说,赠予美貌者花朵,是一种对他人和自己的共同祈福,希望对方能越来越好看,也希望自己能跟对方一样越来越好看。
  没什么好在意的,牦特亚牛头人在这种大城市出门逛街,一天能送出几十朵花。
  走吧,龙戟,我们该离开了。”
  说完,李观棋转身离去。
  “从城外排队开始,你的表情就一直不对劲啊。”
  龙戟跟上他的脚步,轻声说道。
  “……”
  李观棋沉默着。
  “喂,你是不是在想……战争的代价?”
  龙戟并肩走在他身旁,没有开口,但声音却直接在李观棋的脑海里响起:
  “在这座牛头人的玄野王城之中,有很多该死的家伙,比如我们一开始在城外看见的,骑着半人马的那群权贵子弟。
  但是,你也看见了很多无辜的家伙,比如卖小吃的老板,服装店里的售货员,街上的环卫清理工,又比如刚刚给咱俩送花的小牛犊子……等等等等,他们也是牛头人,但他们都是无辜的平民。
  然而2天后,当你带着龙族大军降临此地,与牛头人之王展开交战之后,城中的无辜百姓,又有多少能幸免呢?
  九宫级大圆满的战斗余波啊,想把一座城池夷为平地,应该很轻松。
  该死的,不该死的,基本都会死。
  李观棋!”
  说着,龙戟横跨一步,挡住了李观棋的脚步,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心软了,对么?你害怕伤害这些无辜的兽人百姓。”
  “反正我不会手软就是了。”
  李观棋绕过龙戟,继续向前走。
  “不过我会尝试挽救。”
  走了几步之后,李观棋忽然低着头说道:“如果那位牛头人之王,真的如奥拓所说,是一位真正的君王,那他应该会同意,跟我去一个无人地带战一场,避免波及无辜平民。”
  “那如果他压根不搭理你,直接开打呢?”
  龙戟跟了上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会不会因为顾忌城内的无辜百姓,而畏手畏脚?”
  “不会。”
  李观棋抬起头来,眼神坚定,“我有我的目标要去完成,所以我不会手软,哪怕会因此而血流成河。”
  “我们该回去了,龙戟。”
  说罢,李观棋继续向前,迈步走向北城门的出口。
  ……
  ……
  入夜,月光皎洁,星辰不显。
  龙族祖巢,光之湖。
  李观棋独自一人,站在这片荧光弥漫的湖边,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
  忽然,周围的巨树森林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一头高达百米的苍老白猿,双臂垂地,缓缓而来。
  “西蒙?”
  李观棋看向他,“怎么了,有事?”
  “老朽没事。”
  老白猿低头看着李观棋,平静道:“有事的,应该是您才对。”
  “……”
  李观棋没有说话。
  而老白猿则是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枚金色药丸,吞进了口中,而后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开始急速缩小,转眼间就化作一头2米来高的白猿,和李观棋身型持平。
  缩小化的老白猿来到李观棋身旁,看着荧光弥漫的光之湖,微笑道:“您在担心,担心这场战争将会带来的变化,那些好的变化,还有那些坏的变化,或者说,在担心……战争的代价。”
  “又是这个词。”
  李观棋表情复杂,“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
  “从龙戟大人那里听来的?”
  老白猿抬起头,遥望天边那一座悬浮云海之上的浮空岛,“这不奇怪,老朽当年,也是从龙戟大人那里听来的这个词,她很厌恶战争,所以老朽其实很好奇,龙戟大人明知您要带领龙族去参加战争,又怎会跟随您?”
  “谁知道呢。”
  李观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您也很厌恶战争,对么?”
  老白猿看向他,缓缓出声,“老朽看得出来,您厌恶战争,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去参与战争。”
  “……”
  李观棋沉默了一下。
  半晌,他才看着眼前的光之湖,眼神复杂地说道:“3年前,我在南疆遇见了一个佣兵小队,他们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在南疆与大洛的摩擦战争之中,失去了父母,沦为孤儿。
  小队里有一个女孩,叫布玛。
  她跟我说,她不懂,不懂那些权贵们,明明那么富有,明明已经应有尽有了,却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为什么要劫掠大洛边疆,为什么要惹怒大洛出兵讨伐。
  她不懂,为什么权贵们的争锋,却要葬送平民百姓的生命,却要导致他们这些无辜民众家破人亡。
  她说,战争,夺走了很多东西。
  她说,她讨厌战争。
  我那时候说,我也是。
  哈……我也是……
  可我现在要做什么?
  要去成为战争的发起者,呵,要去做我以前最讨厌的事,这何其讽刺?不是么?”
  说到最后,李观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顶白发。
  “那么,您为什么要发起战争?”
  老白猿轻声问道,“为了权利?为了地位?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不。”
  李观棋轻轻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些,我是为了守护和我来自同一个家乡的人们,还有为了能够回到我的家乡。”
  他看着前方的荧光湖面,咬了咬牙,沉声道:“现在,就现在,西蒙,你知道吗,就在我和你聊天的这段时间里,东方的长城之内、南疆、幕府、东洋群岛,西方的郁金香帝国、诸国战场,甚至荒野地带……
  有许许多多和我来自同一个家乡的人,此时此刻,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沦为奴隶,受苦受难,生死不由己。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
  其中来到草原的人,最惨!
  所以我必须建国,而且是就在草原建国!
  我必须建立一个足够强大的王朝,才能逼迫郁金香帝国这些强大帝国,善待我的家乡人,并把他们完好无损地送过来。
  唯有这样,我才能给所有人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只有我建立的王朝足够强大,那些帝国才会畏惧,他们才会在发现我家乡人的时候,不是选择奴役他们,而是选择小心翼翼地善待他们,并乖乖地送到我这里,生怕触怒了我。
  我必须实现这样的局面。
  我不是不可以等。
  我当然可以等!
  我可以等我慢慢变强,八卦级不够就九宫级,九宫级不够就九宫级大圆满,等到那时,我举世无敌,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这个世界,半点风险都没有!
  可是这要多久?
  天知道!
  我能等,那些人能等吗?
  我前阵子刚刚到草原,就看见许多被牛头人一族奴役、侮辱的家乡人,他们在牛头人的手下,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
  此时此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在蒙受侮辱,甚至死亡!
  他们等不了。
  我必须尽快建国,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一个足够强大的王朝,以接纳所有来到这个异界的家乡人,让他们继续拥有活命的权力。
  必须。
  我必须这么做!”
  说到最后,李观棋的双拳紧紧握起,紧咬牙关。
  “也许自私一些,能过的更加随心所欲?”
  老白猿看着他,意味深长道:“王,你有没有想过,不去管那些家乡人的死活呢?这样,您就可以慢慢来,也可以更加轻松些了,不是么?”
  “我做不到。”
  李观棋轻轻摇头,“你说的对,可我终究做不到。”
  “连自私一些都做不到吗?”
  老白猿听得此言,先是眼眸微眯,而后看着李观棋轻轻一笑,“世界上总有您这种‘愚笨’之人,连自私一些都做不到,总是想着去庇护弱小,哪怕连自己都还不够强大。
  不过,老朽很欣赏你们这种人,这个世界,需要更多像您一样的‘愚笨’之人,才能变得更加美好。”
  “……”
  李观棋看着这头老猿,微微一怔。
  “王,战争总有代价,那是不可避免的。”
  老白猿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不要抗拒它,而是坦然面对它,比起代价,更重要的是战争的意义。
  而这场战争对你而言的意义,你已经找到了,不是么?”
  说罢,这头老猿收回手,转过身,缓缓离开,直至消失在那林间的夜色之中。
  “……”
  李观棋望着它离去的方向,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是啊。”
  最终,李观棋仰起头,望着夜空明月,眼神彻底坚定下来。
  “这场战争是有意义的,并且意义深重,而战争总有代价,不可避免!”
  ……
  ……
  时间,转眼即逝。ŴŴŴ.biquka.com
  两天后!
  出征之日已到!
  不过,外界天未亮,龙族大军也还未正式集结。
  而李观棋,则是开启了模拟器,进入其中。
  “开始模拟吧。”
  黑雾缭绕的天地之中,李观棋缓缓走来,朝着光幕面板说道。
  “总得保险一些吧。”
  李观棋笑了笑。
  “我只是想确保不出意外。”
  李观棋平静道。
  “喂,你故意的?”
  李观棋有些无奈地看着光幕面板。
  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省略玄野王城的战况过程。
  “……”
  “不。”
  李观棋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平静道:“让我到时候自己面对吧。”
  “行吧。”
  李观棋看到这个结果,转身离开,背对着光幕面板摆了摆手,“下次见,时空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