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剑(一更)
作者:古雁    更新:2022-02-28 15:21
  唇枪舌剑(一更)
  暗部,乃当年贤太皇太后在世时所建,本意是为稳固江山辅佐先皇,因贤太皇太后深知先皇顺康皇帝仁慈有余魄力不足,而膝下子孙却各有谋略必成祸端,这古往今来皇家子嗣若都太无能是灾难,但若又都太有能力,也是灾难。
  而无论发生何种情况,这暗部都算是贤太皇太后为大汉万代基业留下的最后一张王牌。
  若君王无能,暗部可自行考量决定推翻或否,若朝中党争过激,以致于毁朝灭代,暗部也可自行选择其一辅佐,再次稳固江山。
  而当年贤太皇太后殁时曾将这凤令交于顺康皇帝,就怕儿子仁慈过重,反而被子孙逼位,但谁料到顺康皇帝在位时并未来得及用上这枚凤令。
  顺康皇帝虽无大能,但他能生。
  他一生有五子,如今的惠帝是二子,当年皇储之争中唯一的胜出者,贤太皇太后所料成真,当年确实发生过宫闱之变,但幸而有云家为首的兵力投靠,惠帝及时闯宫从大皇子等人手中救下顺康皇帝,为此荣登宝殿。
  而三皇子、五皇子因为联合大皇子意图谋反,当年连同其党已经被绞杀殆尽,唯独四皇子因无过错,且意不在庙堂,在惠帝登基当日便自断其皇家身份,归隐山林去了。
  而自此之后,那枚凤令便再也不知其下落,传说顺康皇帝临终前惠帝曾问过此事,顺康皇帝只回了一句“我儿甚明,已无需暗部,朕早已将其散去。”
  便驾鹤西去了。
  后来惠帝在顺康皇帝殁后也曾召集先皇心腹盘问凤令下落,却皆与顺康皇帝口吻一致,且自他登基后几年间也一致兢兢业业为政,暗部真的再无迹象,为此惠帝便再无后顾之虞。
  朝中大臣也以为暗部真的早已被顺康皇帝遣散,随着时间过去,朝中新旧更迭,记得这件事的人也已寥寥。
  但王鸿泰却是当年亲历宫变之人,当年负责绞杀大皇子余孽便是他亲自带兵动的手,他出身市井大字不识,但孔武有力机警非凡,中年时才一步步凭着功勋走上了如今的位置,当年顺康皇帝待他如亲弟,便赐予了他异姓王的身份,命他庇护西关,永保西部平安,所以这凤令之事他当然也知晓一二。
  本来他也以为凤令早已被先帝毁了,但如今种种迹象不得不叫他怀疑当年之事只个幌子,顺康皇帝一生庸碌无为,但为人极其仁慈和善,这般便叫人下意识不会去怀疑他死时所言。
  然而没想到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临死时却撒了个天大的谎,这或许是其母贤太皇太后的遗命,也或许是他自愧一生庸碌,临死时选择学其母所为留下了这张王牌。
  也因此,才在数十年后、在惠帝日益昏庸、在大汉官僚腐败、外敌堪忧内乱不止的今天,才得以诞生如今的轩辕澈。
  但即便如此,自己心腹中有令侍他主者,这怎么想都让人心中不爽。
  为此王鸿泰眯眼盯着面前从容不迫的二皇子轩辕澈,眼中精光四射:“本王猜对了,是不是?
  除了夏飞,还有谁?”
  荀柳紧张的看着对峙而立的两人,一旁王承志不语,但面色也略微有些紧绷。
  荀柳生怕他两打起来,不仅建立盟约的事情泡了汤,还伤害了这五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便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那个……王爷……”
  “这里没你的事!”
  王鸿泰未挪开眼,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道,“二皇子想拉拢本王,便必须要有让本王心服口服的本事!”
  荀柳猛地闭嘴,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王承志叹了口气劝她:“荀姑娘,父亲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必须二皇子亲自说服他才行,你我都不好插手。”
  荀柳想了想,看了轩辕澈一眼,便退后几步不再插嘴。
  轩辕澈始终神色未乱,闻言忽而缓缓开口:“不知王爷是为何气愤?
  暗部数十年间自朝堂百官至市井乞丐均已渗透不少,但在下却认为与其说是渗透,不如说是他们本身生活所愿。
  暗部中人出身不一能力不一,明月谷对其进行培养,成才后也可自行决定未来,但唯有一点,便是要立誓待凤令择主后,为大汉基业奉命献身。
  若江山稳固,他们便会再次沉江入海,继续自己不为人所知的生活。
  若凤令未出,夏飞将军本应与王爷麾下众将士一般无二,上战杀敌护国安疆,待百年后荣归故土,他一生献忠之人只有王爷,如今即便是凤令已出,他除了对王爷有所隐瞒,但所作所为亦从未伤害过王爷。”
  王鸿泰闻言冷笑一声,“二皇子说的好听,现在是不会有什么,因为二皇子属意与本王结盟,但若本王不同意,他又如何选择?
  若是二皇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又如同惠帝那般想起我西关这根老刺,命他来取本王首级,他又该如何选择?”
  “王爷是对自己选择心腹的眼光没有自信?”
  轩辕澈微微抬眸看向他,“夏飞将军是何秉性,王爷应该比在下更为清楚才是,他这么多年为王爷出生入死,难道王爷如今连这点信任也不愿给予了?”
  王鸿泰目光微闪,却不作声。
  “还有,王爷怕是忘了一件事,暗部乃贤太皇太后所立,它真正的主人除了贤太皇太后和先帝外,只有乱世明君。
  不论是在下亦或是将来被它效命之人,登基之后凤令便必须归还暗部,暗部又会推出新的凤令使隐世保管,而登基之后若初心有变,新的凤令使便可再度寻找明主,而暗部从不杀忠臣良将,王爷贤明,又为何非要勉强对号入座?
  所以王爷问我您麾下到底有多少暗部中人,在下属实无可奉告,但在下可以保证,若王爷未做对不起大汉百姓之事,暗部并不会成为王爷的威胁。
  而在下……”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忽而扭头看了一眼荀柳,又回眸笑道:“在下更不会成为王爷的威胁,因为若王爷能助我成事,登基之日在下可与王爷签立附国约。”
  “附、附国约?
  !”
  王鸿泰这回却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词,一旁的王承志也是震惊非常。
  只有荀柳没听说过这个词,更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王承志见她不懂,便解释道:“附国约是大汉法典其一,但虽是法典,数百年间都未曾有过先例,大汉凡是亲王都可拥有自己的封地,但其政治军事仍由中央统管,封地大小事务仍旧需要按照朝中旧例上报,但如果签了附国约,便如同将封地割让给亲王一般,政治军事均可交由亲王自行做主,只需要在战时辅佐主国,每年向主国缴纳贡品即可……”
  他说着神色微微滞了滞,“这相当于……”
  “这相当于立国了。”
  荀柳心中复杂非常。
  这跟允许靖安王立国没有任何区别,但她不明白,这个条件本就是多余,就算不必签立附国约,靖安王也多半会选择同意结盟。
  而附国约相当于给大汉留了个地雷,即便是靖安王等人没有异心,但数十年以后呢,百年以后呢?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未来的江山基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未知命数?
  王鸿泰即便再老辣,但此时也有些恍惚,他复杂非常的盯着轩辕澈,“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轩辕澈只微微勾了勾唇,“在下确实还有个条件……”
  他说着扭头看向荀柳,眼神说不出的温柔,轻轻唤道:“阿姐,过来。”
  荀柳不明就里的走过去,只见他轻轻执起自己的手递到靖安王面前,“王爷今日在王府门前所说之话可是为真?”
  靖安王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当着府内众人和萧朗的面,认下了荀柳这个义女。
  “你是说……”他神色更为复杂。
  轩辕澈点了点头,“我的条件便是请王爷郑重认下我阿姐这个义女的身份,将来无论成败,靖安王府都将是她的后路和一生最大的依靠。”
  他说这话时语调平缓,说至半截时,忽而低眸看向身侧表情仍在迷茫中的女子,那时他眸中却似有亿万星辰闪烁,教王鸿泰不由得愣了愣,他心中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在他和荀柳之间扫了两眼,忽而抚着长须笑了起来。
  “好,本王答应你,荀丫头本王本就喜欢的紧,认个身份而已,不算什么紧要的事。
  至于附国约的事,本王不喜空口白话,就等成事之后再议。”
  而荀柳却懵比非常,这是个什么操作?
  她怎么一点都没弄明白呢?
  刚才不是还让她靠边站的么?
  怎么这会儿又把她扯回来了,还有义女……她要这个身份干什么?
  难不成她要当王景旭和王娇儿的小姑?
  一想起方诗瑶带着孩子对她行礼喊姑奶的样子,妈的她这么年轻就当奶奶,这可不太妙啊~
  “吱嘎”一声,这时候门外一声响动惊醒了屋里四人,均往门外扭头看去。
  只见王景旭正愣在门口,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