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帆继续走回巡捕房。
  顺其自然，逢凶化吉。
  平日里也没觉得这条街有这么长啊。
  郑千帆快到了巡捕房。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但这一路上他还是忌惮的要死，
  知道有祸要来，却是可能随时随地。明箭易挡，冷枪难防啊。
  郑千帆神经紧张，晃荡着进了巡捕房。
  唐磊最先看见他。
  “郑哥。你哪去了？一早上见不着人啊，我跟你说，牢头丢了。”
  “不知道哪去了，他家里人来咱巡捕房找，咱这哪有人啊。”
  “这牢头真孬，连跑都不带上家里人”
  “不过他被日本人收买的事，我可谁都还没讲，问过你，我才敢讲出去。”
  一见到他，唐磊就开始滔滔不绝。
  “牢头的事别管了，也别讲出去。”
  郑千帆对他说。
  “啊，行，郑哥。我胖子守口如瓶，绝不往外抖搂。”
  “郑哥你吃了没啊？”
  唐磊跟他搭话。
  “还没。”
  郑千帆回答他。
  “那感情好啊，咱厨房昨天也确实被干了，中午开不了膳。”
  “报纸上写的那些啥，是郑哥你去弄的吧。”
  “我带你去吃顿好的补补。”
  “咱涮肉去怎么样？”
  唐磊美滋滋的问他。
  听到这，郑千帆两眼一黑。
  一想到那红肉他就想起牢头那模样，那可吃不下。
  “你去买点粥来。”
  说着，郑千帆边进了办公的屋子。
  “啥？今天吃素？昨晚你也没喝多少啊。不是我胖子多嘴，你今天这幅萎靡不振的肾虚样子，咱要不请个大夫看看？”
  唐磊在他后面跟着，逗他。
  “滚。我没病，爱去不去。”
  郑千帆收拾着桌子，巡捕房被炸，这几间屋子位置较偏，损伤不是特别大，但也布满了烟尘。
  “去去去，我马上去。郑哥发话，我哪能不去啊。”
  说罢，唐磊麻利地跑出去买粥。
  快要出院门口时，迎面遇上了一队人。
  来人有三四个，都穿着黑色的唐装。
  领头的那个是郑千帆昨天在洪佬那见过的郑兴。他拎着个小箱子。
  唐磊上前去询问他们来这巡捕房作甚。
  “哥几个是哪个大佬的麾下啊，来咱这巡捕房是要...”
  “我们是奉洪佬之命找巡捕房找郑千帆，郑先生。”
  郑兴告诉他，又给他递了支烟。
  唐磊接过烟。
  “我叫唐磊，也是巡捕房的。不知你们是找我们郑哥有啥事？”
  “等他来了就知道了，麻烦唐先生帮我们叫一下郑先生。”
  郑兴和其他人站在原地等着。
  “行，我去找。”
  唐磊满肚子疑惑，难不成郑哥又惹上谁了。但谅他们也不敢在巡捕房里动手，还是先跟郑哥通个气吧。他忙掉头往回跑去，边跑边喊郑千帆。
  “郑哥郑哥，来人了来人了。你快出去看看。”
  “谁来了？”
  郑千帆停下手里的活计。难道是康先生？
  郑千帆走出去。
  “洪佬派来的。”
  “来干啥不知道，说是得等你到了才说。”
  唐磊告诉他。两人一起向门口走去。
  “郑哥，不知道洪佬派他们来是祸是福，要不要让咱兄弟们准备准备。”
  唐磊悄声问他。
  “不用。”
  郑千帆虽然也疑惑他们来干什么，是仓库没找着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但应该也不至于闹到找上门动手的地步。
  经过唐磊的吵闹，巡捕房里的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情。都围在一起准备看热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人多势众，也不让人欺负了郑千帆。
  郑兴看到郑千帆走出来，立刻上前去。
  “郑大哥，午好。”
  “洪佬派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郑千帆见是他，悬着的心放下了。
  “小郑兄弟，劳你跑这一趟。洪佬有东西给我，让我自个去拿不就行了。”
  郑千帆笑着说。还得带着几个人。
  郑兴打开他拎着的那个小箱子。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两眼直放金光。
  满箱子的银元。一捆一捆的用红纸包着，扎好，码的整整齐齐。
  这得有多少钱啊。
  “洪佬说他很欣赏郑千帆大哥你，派我来给你送上这些银元。郑大哥，收下吧。”
  郑兴大声的说。
  巡捕房的华捕们都很兴奋。
  郑哥可是受到了洪佬的赏识，还让人亲自送上来了这么多钱，那可真是了不得。连带着巡捕房的弟兄们都沾了光。
  “这哪好意思收洪佬这么多钱。”
  郑千帆说。
  “好意思好意思，洪佬的赏你不收，那可就是在搏洪佬的面子。”
  唐磊眼疾手快，替郑千帆接过郑兴手里那一盒子的银元。
  郑千帆心里想，好你个胖子，我这不就是稍微客气一下，你到先给我接了。
  “郑大哥，借一步说话。”
  郑兴对郑千帆说。
  听他这么说，郑千帆朝唐磊努努下巴。
  再看人眼色这方面，唐磊可是机灵的很。带着银元麻溜地跑去和其他巡捕们。巡捕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那一盒子银元上，都抢着开开眼。
  郑千帆带着郑兴走到远离他们的一旁。
  摸了支烟给郑兴。郑兴接过烟。
  “兄弟，洪佬不只是让我给你送钱来。”
  “这几个弟兄都是洪佬的亲随，个个得力的很。”
  郑兴指了指旁边的三个人。
  “什么意思。”
  郑千帆问。这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的。
  “那个炸巡捕房的真凶还没抓到，他们的货又让你给卖给洪佬了。”
  “损了他们的货，那些小日本对你的报复势必会更加恐怖，”
  “洪佬让你做个选择。”
  “带着这些钱，哥几个送你离开上海。或者留下。”
  郑兴说道。
  “我留下。小郑兄弟请回吧。”
  郑千帆果断的拒绝了他。
  “代我谢过洪佬的好意。”
  “不再考虑考虑？”
  郑兴很诧异他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不考虑了。谢谢。”
  郑兴带着其他几个人回去。
  郑千帆目送着他。
  留在上海危险重重，但又能逃到哪去呢。哪里又绝对安全呢。
  郑千帆看着唐磊和华捕们围着那堆银元闹闹哄哄。
  洪佬这么大手笔，给他这些，估计是挖到了日本人不少好东西吧。
  “郑哥，人都走了你还楞在那干吗呢？”
  “郑哥快来，全身白花花的银元。这可得让咱干多少年啊。”
  “诶，凭咱郑哥的本事，这点钱，人洪佬不得一批一批的给郑哥送来。”
  “咱郑哥可是屡立奇功啊，现在又得了洪佬的青睐。那今后必定是飞黄腾达啊。”
  “咱就得跟着郑哥混，那才是正途。”
  ...
  郑千帆听巡捕们七嘴八舌的对他进行吹捧。
  转身准备进屋。
  飞黄腾达......
  哪有那么简单。
  “都聚在那吵吵闹闹干什么呢！”
  “成何体统。还给不给巡捕房留点脸了。”
  陈捕长出院回来了。
  “捕长好！”
  “捕长好！”
  巡捕们赶紧排成一列，迎接陈捕长。
  “捕长好。”
  郑千帆也赶忙走过来跟陈捕长打招呼。
  陈捕长没有看他。看样子不太高兴。
  “一个两个的，巡捕房都乱成这个样子了，都还在那磨洋工。”
  “养你们有什么用。”
  “还不快去干活。”
  陈捕长严声批评他们。
  “是！”
  巡捕们应答。哗的做鸟兽散，赶紧去干活去。
  “这老头就是嫉妒。”
  “我看啊，还不如咱一起把他搞下来，换郑哥当捕长。”
  “就是就是。”
  几个华捕在一旁边干活，边小声发牢骚。
  唐磊忙将那些银元收起，跑回屋里。
  任他溜得多快，陈捕长还是眼睛尖，已经瞄见了。
  郑千帆准备上前去给他报告近期的行迹和发生的事件。
  但陈捕长可没给他好脸色看。
  “陈捕长，昨夜巡捕房被炸，我去调查..”
  “行了郑千帆。”
  “你最近风头不小嘛。”
  陈捕长大步走向办公的地方。让郑千帆在后面跟着。
  “听说你还被洪佬看中了。”
  “干得不错嘛。”
  陈捕长看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找了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
  “您误会了，陈捕长。洪佬只是让我去跑跑腿，办点事。”
  郑千帆向他解释。完蛋了，这是要拿我开涮啊。
  “整个巡捕房现在可是都唯你马首是瞻，我看我也不用干了，也落个清闲。”
  陈捕长对着他阴阳怪气。
  外面也有不少人在竖着耳朵听着，看着陈捕长刁难郑千帆。
  郑千帆站在门口等着陈捕长发话。言多必失，还不如就这么听着，省的浪费口舌。
  “把这都收拾一下，看着心烦。”
  陈捕长让郑千帆收拾屋子。
  “是。”
  郑千帆照做。
  刚开始干活，陈捕长又开口。
  “先去给我沏杯茶。”
  郑千帆只得放下家伙，拿起茶杯去给他沏茶。
  郑千帆刚走出门，几个华捕就凑上前去。
  “郑哥，您就这么让他使唤？”
  “这不存心拿你立威吗。”
  郑千帆笑笑。
  “头儿就这脾气。”
  沏好茶，郑千帆走回陈捕长的办公室。
  “捕长，茶我沏好了。”
  “放那吧。”
  陈捕长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郑千帆开始收拾桌子。
  屋里乱得一团糟，也不知道那群日本人究竟是找上门来救人，还是来挖金子，到处都搞得跟狗拆家似的。
  看着郑千帆在那收拾，陈捕长还是有些气不过，开口说。
  “郑千帆，你来巡捕房这么久了，还没巡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