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节月。
  每年最冷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个冬天很冷，之前程栀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因为今年有祁纪阳在自己身边,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了。
  吃饭的地点是宋倩定的，她没有选在很高端的酒店，只是选了一家不掉档次,但价格也不会贵的地方。
  大概也是怕自己定的太高端,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那天宋倩一个人来的,祁城没来。
  去之前,宋倩当然是有问过自己丈夫要不要去的，毕竟这次见面还是挺重要的,但祁城说自己提前约了生意上的事情要谈，今天就只能让宋倩一个人出席了。
  祁纪阳和程栀到得比较早,他们俩提前了很久就已经开始等待,随后是宋倩,程山和庄兰馨稍微晚一些。
  程山和庄兰馨进来之前，祁纪阳正在问宋倩祁城怎么没来。
  宋倩敛了下眸,神色淡淡的：“你爸有工作上的事，他也不管你谈恋爱的事,我做主就行…”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打开了。
  庄兰馨正拍着程山的肩膀,抱怨他：“多大的人了，还整得跟个孩子似的，都跟你说了路上滑…”
  “哎呀，这不是没摔下去吗。”
  两人说着话进来,也没继续说下去,他们俩看着宋倩,微微点了下头，分别招呼了声“你好”。
  宋倩笑了一下，“你们好，先坐吧。”
  一桌五个人。
  只有宋倩一个人坐在一方。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点了些菜。”宋倩说着，把菜单给他们，“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加一下。”
  “没事，我们不怎么挑。”庄兰馨说。
  “那就暂时这些吧。”程栀开口说，“没事阿姨，我们家的人都不挑食的，你点什么我们吃什么，刚才已经点了那么多了。”
  祁纪阳也接了句：“一会儿不够再加点。”
  宋倩点了点头：“行。”
  在饭桌上，他们并没有说太多，都是吃着饭，聊聊家常，关于祁纪阳和程栀两个人的话题却一直没提。
  吃着饭。
  程山夹了块肉，他把肥瘦的部分分开以后，把那块瘦肉夹到了庄兰馨碗里。
  动作自然又娴熟。
  已经做了几十年的事情，没有什么不熟悉的。
  另一边的程栀和祁纪阳两人也打打闹闹的。
  程栀往祁纪阳碗里塞了青菜，“吃，必须吃！”
  祁纪阳：……
  祁纪阳最不喜欢吃青菜，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补充维生素。”程栀像个老干部，看着他一定要把青菜吃下去，还往祁纪阳碗里夹了很多，“你吃不吃？嗯？”
  祁纪阳看着挺不情愿的，但还是乖乖地吃了。
  宋倩看着他们几个人，手上的筷子顿了又顿，最终什么其他的动作都没有做，这时候程栀忽然开了口。
  “阿姨，你喜欢哪个呀？”程栀问道，“我给你夹。”
  “这个。”祁纪阳抬头，没有犹豫地指了一道菜，“我妈爱吃这个。”
  “好。”程栀笑盈盈的，站起来给宋倩夹了菜。
  宋倩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说了句：“谢谢。”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这家的厨子做菜真的很好吃。
  …
  他们吃过晚饭以后，宋倩这才说：“我有些话想跟程栀的爸爸妈妈单独聊聊，小祁，你们俩先去外面休息一会儿吧。”
  “好。”
  “等等。”
  他们刚起身，宋倩忽然又叫住了他们，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
  “这个，给你们的。”薄薄的一层，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祁纪阳伸手接过去。
  “那我们先去外面等你们。”
  “要是觉得无聊，你们先回去休息也可以。”宋倩说。
  “对，小栀明天生日，你们还要出去玩，早点回家休息也好，我们聊完也回家了。”庄兰馨也这么说。
  “知道啦。”程栀应着声，“那你们慢慢聊~”
  程栀挽着祁纪阳出去，走远了一些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看着祁纪阳，说：“我怎么觉得太和平了一点？”
  “这样不好？”祁纪阳垂眸看着她，“难道你喜欢我们爸妈见面就打起来？”
  “也不是。”程栀说，“就是觉得今天晚上很特别。”
  祁纪阳笑了一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阿姨给了什么呀？”程栀看向他手上的信封，“我们现在拆开看看？”
  “嗯。”
  他们一边走一边拆信封，拿出来以后，是一张信笺纸，写了满满一张。
  手写的。
  甚至都还有些墨水的晕开的痕迹，像是雨滴落在湖面上产生的涟漪。
  “啊，是信吗？”程栀说，“那我们去旁边找个地方仔细看。”
  这个年代，还有人写手写信，确实还是让程栀有些惊讶的。
  不过，也说明了宋倩的用心。
  在外面逛了一圈实在不好找地方坐，程栀和祁纪阳干脆回到了车上，打开灯，就着车上的那灯光看。
  两个人的脑袋紧紧地依靠着，一起看着这封信。
  …
  [致祁纪阳、程栀：
  这段时间以来，其实我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些问题，从小祁对我发火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其实早在我自己调查程栀的资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那个我在摄影展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其实我不是一个对普通家庭很有偏见的人，因为我自己也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但我现在也依旧做得很好。
  但我还是用了严格的方式来考验程栀，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衡量，也并没有思考过这个方式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的。
  在此之前，我对关艺涵的了解也不是那么多，我觉得她是个听话懂事的女孩儿，或许可以考虑，但其实也从未因为过这个合作就一定要跟关家联姻。
  我怎么会不知道联姻下得到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呢。
  所以，其实我从来都是希望小祁，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妈妈经历过的这些失败，不想让你也再经历一次。
  只是作为长辈，作为母亲，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有权利，来看看你挑选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合适的人。
  你那天冲我发火，包括后来程栀说的那些话，我都想过很多遍。
  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我已经被这个世界改变成这副模样，曾经我也是个不屑于这种态度和想法的人，但好像我自己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小祁，那天你进来之前，我正在跟你关叔叔通电话，没说完的话其实是。
  孩子的事情不要强求，我只希望小祁幸福一点。
  这么多年，妈妈对你是有很多愧疚的，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或许你根本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
  我有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做，一意孤行。
  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却没想到自己骄傲的方式，却是让你受到伤害的。
  写了这么多，返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胡言乱语，大概也是年纪开始大了吧。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忘了要怎么去表达爱，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你。
  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长大，好好感受温暖和爱。]
  …
  程栀抬头去看祁纪阳的时候，他今天穿的深色裤子都已经被水浸透。
  她看过祁纪阳太多样子，吊儿郎当，认真的，偶尔脆弱的，眼眶泛红的样子。
  但从未见过祁纪阳这样掉眼泪。
  程栀也感觉自己喉咙间都是紧的，泪腺有些不受控制。
  做父母太难了，当孩子也很难。
  程栀伸手去抱着他，希望祁纪阳能感受到自己在他身边的力量。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
  眼泪擦干净的以后，眼眶还已经是空的，留着哭过的痕迹。
  “程栀。”
  “嗯。”
  “我出去一下。”
  “好。”
  程栀跟他一起去的，两个人又从停车场上去，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欸，你们……”服务员缓缓开口。
  “你好，刚才在这里的三个人已经走了吗？”程栀问。
  “刚走不久，几分钟。”
  “好的谢谢。”
  说完，两个人又急匆匆地去等电梯下去。
  刚好错过前面的那一班。
  下去以后才发现外面在下雪，大概已经是今年到目前为止下得最大的一场雪。
  程栀一眼看到了庄兰馨和程山，快步跑过去：“爸！妈！”
  两人回头。
  “小栀？”
  “栀栀？你们怎么还在？还以为你们走了呢。”
  “没…”程栀看向外面，急切地问，“阿姨呢？”
  “刚出去，说在外面等司机来接。”庄兰馨说，“怎么了吗？”
  “没事，祁纪阳在找她，有点事。”程栀回头，“你快去呀！”
  祁纪阳几乎没有任何停留，长腿一迈往外面去了，今天风雪交加，确实不是个好天气。
  程栀没跟着去，她搓了搓手，看着祁纪阳跑过去的焦急背影。
  庄兰馨过来握着程栀的手，也看着那边。
  突然说了一句：“祁纪阳的妈妈，跟我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什么？”程栀问。
  “我和你爸，一开始想着人家是企业家，女强人，我们估计人家可能会不是那么看得上我们家这背景。”
  程栀继续听着，也不插话。
  “哎，天下父母心啊。”庄兰馨感叹道，“你知道他妈妈跟我们说什么吗？”
  程栀当然不知道，也没猜。
  庄兰馨转过头，和程栀一起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她缓缓地说。
  “她说，希望我们不要对她儿子有偏见。”
  “他们家亲情关系确实淡薄，在这方面也没有做得很好，但…”庄兰馨顿了顿，“但祁纪阳是个渴望温馨的好孩子，他一定能做好的。”
  程山终于把手上的烟灭了，声音有些哑，多年的老烟嗓了。
  “没想到，那样的女强人，竟然会为了儿子的事情向我们那样求情。”
  程栀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也无法想象。
  但又好像可以想到。
  她曾经疑惑，宋倩那样冰冷的表面下藏着什么。
  现在明白了。
  藏着一颗，不会表达，但也柔软、敏感。
  也同样需要被呵护的心。
  骤降的暴雪，气温好像瞬间低了好几度。
  宋倩站在路边几分钟，终于等到司机在自己旁边停好车，车门刚刚被打开，她弯腰准备钻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呼喊。
  “妈——”
  宋倩愣住，动作也停住。
  像是被按了时间的暂停键。
  那人又唤了一声，“妈——”
  她终于重新站直身子，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过了好几秒才缓缓转身过去，脸上挂上淡淡的笑。
  “小祁，你们还…”
  宋倩的话都没说完，忽然被眼前的人大力揽进怀里，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温暖了整个冬夜。
  “妈。”
  “对不起。”
  她刚刚偷偷擦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祁纪阳一如反顾的，踏着风雪朝她跑来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那时候祁纪阳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也是下雪天，他蹲在家里院子的雪堆里，回头：“妈妈，你今天还要去工作吗？能不能不去，陪我去堆雪人？”
  那天宋倩没有陪他。
  可这个画面，她在脑海里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孩子长大了，也不需要她陪着堆雪人了，甚至祁纪阳也不会在意这些，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妈。”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成男人，“等雪堆起来，我们去堆雪人吧。”
  他说，“我陪你。”
  她以为一切都变了。
  但好像有些东西，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
  宋倩点了头，眼泪和心都是热乎的。
  “好。”
  **
  这天晚上，程栀和祁纪阳没有一起回去。
  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也是这么多年来，祁纪阳第一次牵着宋倩的手，跟她说：“妈，我们一起回家。”
  程栀想，他们俩大概有很多话要说。
  不过零点刚过的时候，祁纪阳依旧十分准时地给她发了信息。
  【祁纪阳】：生日快乐，我的小橙子。
  程栀看着他发来的信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笑，程山和庄兰馨实在是撑不到这个时候，已经先睡了。
  老一辈的人，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一定要在零点说生日快乐。
  只有年轻人沉迷于这样的浪漫。
  【程栀】：嗯，白天见呀，你先好好陪阿姨。
  外面依旧下着大雪，程栀记忆中自己每年生日的时候，都是这么冷的时候，几乎每年都会遇到下雪天。
  程栀起身，把窗帘完全拉开，看着外面的落雪，安静美好的样子。
  对面楼还有人在熬夜，灯火依旧亮着，每个亮起来的家家户户都显得很温馨。
  程栀这么二十几年来，从来都不知道冰冷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所接触的一切都是温暖的，这大概是命运对她的恩赐。
  想到这些，程栀的心绪微微动了一下。
  “既然是生日了，就让我许个愿吧。”程栀双手合十，阖上眼，自己小声地说着。
  程栀默默地许了个愿。
  希望每个人都能有个温暖的家。
  虽然这个愿望现在看起来有些遥不可及，有些难以实现，但程栀还是这么想着。
  愿望这种东西，就是要美好一点才行。
  …
  程栀这个晚上晚上辗转难眠，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很晚才睡着。
  不过，她还睡得挺死的。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除了程山和庄兰馨，竟然还有另外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做梦似的，有点不太真切。
  程栀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门去饭厅一看。
  昨天下了雪今天就出了太阳，阳光铺洒在饭厅的角落和餐桌上，暖洋洋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照耀下的午餐看起来更加诱人。
  三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午饭。
  程栀：……
  祁纪阳抬眸看她，“醒了？”
  程栀有些恍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是没醒吧…”
  她转身回去打算继续倒床上清醒一下。
  身后传来庄兰馨的声音：“你还要睡啊？今天生日不过了？人家小祁一大早就来了，你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还在睡！”
  “赶紧起来洗脸去！洗个冷水脸就醒了！”庄兰馨催促着她。
  程栀：…………？
  这么冷的天让她洗个冷水脸。
  祁纪阳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谢谢叔叔阿姨，一会儿来帮忙洗碗。”
  他说完，起身朝程栀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走，去洗漱。”
  程栀感觉自己是被祁纪阳推着走的，她还有点晕，懒洋洋的。
  连牙膏都是祁纪阳给她挤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视线里晃了几圈，程栀看着发愣，头顶上传来一道笑：“怎么，还发呆？”
  他悠悠地说：“我帮你刷？”
  程栀：……
  “不用。”程栀这才去伸手接过牙刷，木讷地开始刷牙。
  她是洗完脸以后才开始醒过来的。
  程栀把一次性的洗脸巾扔进垃圾桶，说：“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来我家了。”
  “不是要接你去过生日么。”
  本来原计划是第二天一起出门，结果昨晚各回各家了。
  程栀没接这句，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跟我爸妈又那么融洽了？”
  “我们关系不是本来就挺好？”
  在知道他们俩谈恋爱之前，庄兰馨和程山可就是几乎把祁纪阳当亲儿子在对待的。
  “这么说也没错。”程栀点了下头，“可能是寿星Buff吧。”
  “什么Buff？”
  程栀顿了顿，认真地说了句：“让世界充满爱？”
  祁纪阳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奢侈浪费过，但因为是程栀的生日，他又浪费了一次。
  南城附近的某个温泉酒店。
  本来就是祁纪阳家旗下的，他这天直接清了场，把整个酒店都给程栀包了下来。
  程栀知道以后也没多说什么。
  “这就是跟富二代谈恋爱的感觉吗？”程栀调侃道，“动不动就是包场的。”
  “女朋友生日，是要不太一样的。”
  毕竟是他们在一起以后一起过的第一个，她的生日。
  前面的很多年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联系，也没有一起过过生日，上一次都要追溯回很多年前，其实那次祁纪阳也认真准备了很久，但程栀似乎不怎么领情。
  那时候的程栀，觉得祁纪阳不需要为自己做这些。
  她也承受不起。
  所以这一次，好像是要把那些年错过的全部补上。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牵着手在庭院里散步。
  “第一次这样安静地过生日，感觉还挺好的。”程栀说，“以前好像每次都是约很多朋友一起出来玩…”
  “嗯，跟朋友一起会很开心吧。”
  程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看着祁纪阳，眼睛里闪闪的，说：“但其实…我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想，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
  再多的朋友在身边，欢声笑语热闹着，她还是会想他。
  有好几次喝醉了酒，晕乎乎地准备去睡觉的时候，都出现了他在自己身边的幻觉。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她会恍惚到以为祁纪阳坐在那边。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噙着笑，对她说：“生日快乐，小橙子。”
  现在是在幻梦成真。
  而且，事实证明，祁纪阳会说“我的小橙子”。
  两个人过生日，不会闹腾，但好像也足够了，程栀一直收到大家微信发来的祝福。
  沈嘉树直接发了一段视频。
  最近他的演出很多，根本就忙不过来，昨晚在Livehouse演出的时候，刚好踩到零点。
  他在舞台上站着，给程栀唱了首生日快乐歌。
  程栀都还没来得及感动，沈嘉树接连着几条语音发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人！！”
  “你是不是跟Blume在一起！快给他听听我唱歌咋样！”
  程栀：……
  她翻了个白眼，摁住语音条，把手机递到祁纪阳面前，挑眉示意他。
  祁纪阳笑了声，“谢谢，挺好听的。”
  “你这可真是粉丝满天下。”程栀嘁了声，“说真的，要是你不是Blume，沈嘉树可能已经回来揍你了。”
  祁纪阳：？
  “我和沈嘉树从小到大的关系，他说要是我男朋友连他都打不过就别想保护我了。”
  “那还好我是Blume。”
  天色渐暗，程栀突然被祁纪阳拉着回了房间。
  “怎么了？”程栀有些疑惑，“我们现在不去吃晚饭嘛？”
  她中午起得晚，出门以后随便吃了点面，这会儿也有点饿了。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说很喜欢日本的夏日烟火祭，希望能像漫画里那样去感受一次。”祁纪阳牵着她，停在了衣柜门前。
  程栀又被他搞得有点不明所以。
  “所以，就算现在是冬天，就算我们是在南城。”祁纪阳一声轻笑，“也要实现你的愿望，不是吗？”
  衣柜门打开，挂着两套日式和服。
  少女时期，好像大多女孩儿都是在日本少女漫画下的熏陶下长大的。
  每一部少女漫画里都会有的，烟火大会的浪漫情节。
  就像是自己对恋爱的幻想一样。
  祁纪阳总是在实现她各种奇奇怪怪的愿望，很多时候都是感觉不可能的幻想，但他每一个都记着，每一个都去做。
  程栀很笨拙的，废了很长时间才穿好，踩着一双木屐，头发捆成高丸子头。
  祁纪阳甚至把整个酒店的风格都短暂地改成了日式的。
  后山那条路上，给她做了个夏日祭典的活动。
  一切都跟以前在动画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其他的人，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俩。
  他们牵着手在这条街上走。
  一路走到终点。
  站在山顶的时候，程栀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到下面那条街的灯火。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却像是夏日。
  “那等你生日，我们再做一个中国风的，穿汉服逛花灯夜市好不好？在小溪流里放河灯许愿，好像也很有趣。”程栀看着前面，“我喜欢的东西好像有点多噢。”
  她抿着唇轻笑，补了句：“但是最喜欢的还是你。”
  祁纪阳握着她的手，说：“好。”
  每一个梦都要去一一实现。
  天边的星星明亮，灯火映在眼底也像是漫天的星光，猝不及防的烟花在那边开始绽放。
  “嘭——”地一声，一场盛大绚烂的烟花表演突然开始。
  像是梦里的场景。
  专门为了她一个人，绽放的烟花。
  程栀抬着头，正看得出神，视线里忽然一双好看的手。
  祁纪阳的掌心躺着一条项链。
  她垂眸看过去。
  左右两个吊坠紧紧地依靠在一起。
  右边是一个校牌，程栀看到那熟悉的小方条的时候一愣，她定神自己看了看。
  上面写着的是她的名字。
  左边，是个小小的奖杯形状，上面也刻了字，凑近了才能看清上面写着——
  Blume's
  “你的校牌我一直收着。”祁纪阳的手伸过来，准备替她戴上项链，“放在我的奖杯旁边。”
  程栀，也是他的荣誉。
  程栀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的触感，项链戴到了自己脖子上，好像有很多不同的重量。
  祁纪阳曾经说，还有很多赛车手的浪漫。
  耳边烟花绽开的巨大声音还在响着，眼前的男人倏然低头，凑在她耳边，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她全部听到。
  她眼底的烟火还在闪烁，视线开始渐渐被祁纪阳整个人占据。
  他说，
  “HappyBirthdaymyQueen.”
  …
  看完烟花，逛完祭典。
  临近快要到新的一天，他们终于才回去切蛋糕。
  只有蜡烛柔和的光照亮着房间。
  “小橙子，许个愿。”
  “嗯…我昨天已经许过一个愿了。”程栀偏了下头，“现在还要许愿吗？”
  祁纪阳笑了声，说：“没关系，你可以贪心一点。”
  程栀忽然也不知道要许什么愿，她问：“你生日的时候许了什么愿？”
  祁纪阳往后一靠，抬眸看着她，手搭在一边，手指轻轻地点了几下。
  “我的生日愿望是。”他顿了顿，忽然倾身，又再一次凑近她，“希望能见到你。”
  祁纪阳的生日是八月十三。
  他刚刚许完愿的一个半月后，愿望就实现了。
  程栀舔了舔唇，“只是见到吗？”
  她笑了，问：“你就没有再加上说，希望能跟我谈恋爱吗？”
  祁纪阳轻嘁了一声，“那会儿觉得，能见到就行。”
  他们曾经，都不敢奢求能与对方更近一步。
  祁纪阳眯了眯眼，开始回忆，他说：“那会儿刚见到你其实心跳还是很快的，不过一看你手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心都凉下去一半。
  大概也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以前说好要一起戴着的手链，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去了哪里。
  程栀听着，忽然笑出声。
  “我那会儿不是也是因为慌了么。”程栀说，“所以想要先藏起来。”
  把手链，连同自己那颗依旧躁动不安的心，一起藏起来。
  程栀垂眸看着眼前的生日蛋糕，烛火摇曳，她想自己忽然知道要许什么愿了。
  许愿之前，她轻声说：“跟你重逢的那天，那条手链的铃铛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程栀阖上眼，开始许愿。
  她的脑海中不停闪过这么多年的自己。
  也曾经胆怯害怕过。
  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所以。
  “愿望是，永远热烈而勇敢。”
  或许你在喜欢一个人，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或是以后会喜欢上一个人。
  他是一道炽热耀眼的光。
  你敏感、自卑、小心翼翼地藏着喜欢。
  不要胆怯，不要止步不前，不要等着光照进来，要永远热烈而勇敢，向前奔跑，站在顶端。
  然后，
  去成为光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