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月色清明，夜风悠悠吹过，拂起赵凌月披散下来的头发，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耳朵。
  正拿出钥匙的手微微一顿，手指轻轻地碰了下耳朵，微凉的指腹碰上微热的耳朵，令她不由再次想起方才少年的话。
  “你回来了，真好。”
  少年的嗓音一改往常的清亮，添了一丝丝的喑哑低沉，落在赵凌月的耳里，只觉有几分荷尔蒙爆炸之感。
  即便离刚刚已经过了十分钟，可如今仍有余温。
  ……
  赵凌月又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耳朵。
  她就站在房间门口。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手里拿着钥匙也迟迟不开门，就站在门口，一直扬起的唇又扩大了一点点弧度。
  半晌，房间里有声响传出，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捏着钥匙的手指微微一紧，整个人又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此时，房门被打开。
  一道娇俏的人影扑了过来！
  “月月！”
  声音有些响亮，楼道里一片漆黑的声控灯登时依次亮了起来。
  赵凌月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
  林薇薇松开了赵凌月，后退一两步，双眼亮晶晶的，捂着嘴无声地使劲点头。
  似是想到什么，探出半个身体，帮赵凌月把行李箱提了进来，反手一关门，又伸手抱住赵凌月的胳膊。
  “月月你可回来了！”
  “我超想你的！”
  “你有没有想我呀？”
  “我这半个月一个人独守空房，好寂寞哦。”
  “我刚刚在床上都差点睡着了，听到外面有声响，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清醒过来了。
  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我了！知道你今天回来，我还问了爸爸你的航班，是不是路上回来的时候堵车了？
  从机场回来应该要不到这么长的时间……”
  ……
  林薇薇一开头，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话。
  小女孩的双眼亮得跟夜空里的星星似的。
  赵凌月瞅着，心底有几分柔软，从美国免税机场的购物袋里取出一份礼物，递到林薇薇的身前：“给你，礼物。”
  “还有礼物！”
  这个年纪的女孩大多都喜欢收礼物的感觉，尤其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断货口红时，更是乐得毫无睡意。
  当代女孩立即拍照三连，修图加滤镜发朋友圈，配图文字……
  月月给我的礼物！
  这个时间点已经半夜两点半了，林薇薇也没想到朋友圈居然有了新的回复提醒。
  她点开一看，发现是席嘉树给她点了个赞。
  她等了会，也没等着席嘉树的留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微信响了下，居然是席嘉树发来的消息。
  破天荒地！
  席嘉树头一回主动给她发消息！
  未来男朋友：她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让她好好休息。
  林薇薇：我又没有缠着月月，她在洗澡。
  林薇薇：呵呵，我是月月的室友，我拉着她说会话怎么了？
  羡慕吗？
  你羡慕不来的，呵呵呵呵。
  林薇薇：才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心疼我家小月月。
  林薇薇：我晚上还要抱着月月睡觉呢！
  林薇薇：{叉腰笑……gif}
  林薇薇：{叉腰笑……gif}
  林薇薇：{叉腰笑……gif}
  ……
  林薇薇怼了席嘉树几句，心满意足。
  以前在他这儿受到的闷气总算还了！
  她又看了眼席嘉树的微信备注名字，旋即戳开修改，没多久，“情敌大猪蹄子”新鲜出炉！
  林薇薇：睡了，别发信息打扰我们！
  林薇薇：{女孩互拥……jpg}
  情敌大猪蹄子：……
  林薇薇顿觉神气清爽。
  ……
  赵凌月在纽约时，每天都有给林泉汇报最新的练习情况。
  当然，也少不了录制的自由滑视频。
  林泉这边可以说是毫无死角地随时跟进着赵凌月的情况。
  赵凌月回国前，林泉跟岳斌有了一通越洋电话。
  岳斌在电话里直言不讳地提出赵凌月眼下的劣势……节目表演分，以及先前提过一嘴的乐感和舞蹈功底问题。
  不过，对于赵凌月的花滑天赋与进步速度，还是认可的。
  林泉仍旧觉得岳斌对赵凌月要求过高，不了解眼下国内女子单人花滑的情况，能出现赵凌月这样的一个苗子，已经算是上天庇佑。
  能拿金牌自然是最好的，但不能拿也没关系，争银保铜是他心底的目标。
  他认可赵凌月的技术，跳跃，滑行以及旋转，在赵凌月身上并挑不出瑕疵。
  这样的一个好苗子，他也不愿施加太多的压力。
  何况，如今我国的女子单人花滑确确实实是弱项，已然沉寂太多年，偶尔能有人为国争光，稍微争点面子回来也是好的。
  只不过这些话，林泉不打算和岳斌说。
  他再次感谢岳斌愿意为赵凌月编排自由滑，圆滑世故的夸赞拈手即来。
  岳斌是个艺术家，向来不喜欢这一套，便也没有和林泉多说，匆匆结束了通话。
  ……
  林泉根据赵凌月目前的劣势给她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除去日常的体能训练和冰上训练之外，还增加了舞蹈训练。
  体育馆里就有现成的舞蹈老师，冰舞那边的教练正好可以给赵凌月上课。
  除去这些训练之外，赵凌月的短节目编舞也排上了日程。
  她每天都要抽九十分钟，前往林泉给她请的编舞老师那儿，学习短节目的编舞。
  于是乎，除去睡眠时间，赵凌月每天忙得飞起，晚上回到宿舍，洗了个澡一沾床几乎是三秒入睡。
  不过，赵凌月却觉得分外踏实。
  她的每一天都在学习，每一天都在进步，仿佛人生是在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着的。
  而这样的状况，维持到了八月中旬。
  短节目的编舞早已结束，编舞老师对赵凌月是赞不绝口。
  而在强大的训练量之下，她的乐感得到了提升，舞蹈功底也有所改变，体能亦是与日俱增。
  林泉再度让赵凌月滑岳斌编舞的《红磨坊》。
  赵凌月从善如流。
  一曲结束，林泉认为无可挑剔。
  他拍了拍赵凌月的肩膀，说：“很好，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二十天后参加比赛，你一定会是今年最亮眼的黑马。”
  林泉有些兴奋，又叮嘱：“第七个动作的阿克赛尔两周跳，你发挥正常水平就可以，不用超常发挥，也不要换成三周跳，国内的比赛咱们得藏拙，等到了国际级别的赛事，再将其他人打个措手不及！”
  仿佛已经见到了美好的未来，林泉笑不拢嘴。
  赵凌月明白，应了声。
  林泉说：“好了，去休息吧。”
  赵凌月又应了声。
  ……
  是夜。
  十二点整。
  林薇薇也要参加二十天后国内的花滑比赛，亦是学了新赛季的长短节目的编舞，不过进度不比赵凌月，但论疲劳程度，这段时日以来和赵凌月是不相上下。
  两人同个宿舍，却几乎没任何交流，已经累到不想说话。
  如今十二点，林薇薇早已睡得死沉死沉。
  赵凌月却还未入睡。
  她戴着耳机，用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红磨坊》。
  此时，她的微信震动了下。
  席嘉树小朋友：睡了？
  ……
  这段时日，她忙着训练，席嘉树亦然。
  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亦寥寥无几。
  每日大多都是同样的话。
  比如。
  席嘉树小朋友：在吃饭？
  赵凌月：对。
  ……
  席嘉树小朋友：回宿舍了？
  赵凌月：回了，洗过澡准备睡了。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晚安。
  ……
  诸如此类的话。
  ……
  如今长短节目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赵凌月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和席小朋友好好地聊过天了。
  她望了眼另一侧的林薇薇，回了条微信。
  ……
  赵凌月：还没有，在看今天的训练视频，林教练夸我训练的成效出来了，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正酝酿着词汇再发一条微信时，席嘉树忽然来了条微信。
  席嘉树小朋友：训练录制的视频发我看看。
  赵凌月：{视频}
  席嘉树：赵金鱼，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还是在模仿我？
  ……
  赵凌月见到这句话，微微一怔。
  她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她找出当初席嘉树特地为她录制的滑《红磨坊》视频。
  一对比，先前内心的迷雾登时豁然开朗。
  她果然还是在模仿席嘉树。
  只是看席嘉树的《红磨坊》时，她会被席嘉树传达的《红磨坊》所震撼，用岳斌的话来说，就是能看到席嘉树的灵魂。
  可是她的《红磨坊》，始终欠缺了席嘉树能给观众和裁判带来的震撼感。
  回国之后，她越发觉得岳斌说得有道理。
  只是……
  她仍不知要如何滑出属于自己的灵魂。
  ……
  赵凌月惆怅地轻叹一声。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赵凌月才想起来自己思考得太过入神，忘记回复席嘉树的微信了。
  视线回到对话框。
  她不由一愣。
  ……
  席嘉树小朋友：赵金鱼，我们去看电影吧。
  赵凌月：……什么？
  席嘉树小朋友：现在困吗？
  累吗？
  赵凌月：还好，不困，也不累，最近已经适应林教练的训练强度了。
  席嘉树小朋友：{小奶狗……gif}
  席嘉树小朋友：我们去看《红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