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作者:莫晨欢    更新:2022-02-01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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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8日的零点整,《妆花罗》的首映场准时在全国上映。
  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华夏数家传媒公司就已经对它报以了巨大的期望,给出了足足6000家院线的首映水准。即使是这样,零点首映场,《妆花罗》的上座率也高达90%!
  无数观众捧着爆米花和饮料,激动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电影的开播。
  《妆花罗》的开场,是在一场滂沱大雨之中。
  昏暗的色调令观众们还在雀跃的心情慢慢地沉淀下来,只见在这荒无人烟的平原上,十几匹黑色骏马正飞速疾驰。这群人冒着豆大的雨水,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行进,那哒哒的马蹄声仿佛踏在电影院中,轰然做鸣,陪着雷鸣闪电,渲染出一丝诡谲奇异的气氛。
  正在此时,骑在最前头的那年轻汉子忽然快速地从镜头前一闪而过,他腰间的长刀划出一道漂亮的痕迹,展露出一道冷冽的银色刀光。
  “快!圣上连发三道玉令,押盛阁老回京!”
  这时,电闪雷鸣,画面重归于黑暗,如同之前放松出来的片花一样,一道银色长刀锋锐地刺入屏幕,印下三个金色大字——
  『妆花罗』
  锦衣卫电影一直是华夏古装动作片的热门,就像袁克,在拍完《迷城》后,他明年也打算拍一部锦衣卫电影。
  在这种电影中,一般男主角都是锦衣卫,他们需要和东厂或者西厂做斗争。所以男二号大反派通常是东厂或者西厂的大公公,身怀绝世武功,最后与男主角一较高下后,惨败男主角手中。
  如同观众们印象中的锦衣卫电影一样,《妆花罗》的开场便是盛阁老的意外惨死。
  十几个锦衣卫奉命前往福建,将这位阁老带回京城,谁料在途中,阁老重病而亡,但他的家人却没有那么好过。谋逆之罪,盛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死在了无情的砍刀之下。
  临死之前,盛老夫人双目看天,声音凄厉:“我盛家三代忠良,此冤冲天,只愿老天有眼,六月飞雪,血溅三尺,还我盛家一个清白!”
  话音落下,刽子手的砍刀便也落下,盛老夫人死死盯着晴朗的天空,当真是死不瞑目。可是她所说的六月飞雪、血溅三尺,只存在于话本之中,她并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妆花罗》开篇就给了观众一个极大的视觉刺激,很多观众都直截了当地明白,这个盛家肯定是冤枉的,肯定是被东厂或者西厂的那群太监冤枉的!
  刘小珍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和身边的同伴讨论道:“看着吧,之后秦呈肯定会帮助盛家沉冤得雪。”
  身旁的同伴不停地点头:“就是就是,快让秦神出来,好想看到秦神!”
  刘小珍无奈地耸耸肩,继续看起这部电影来。
  刘小珍是容栩的死忠粉,而她的同伴则是秦呈的死忠粉。两人都是纯粉,就算刚才在电影院门口看手机直播的时候,她们也被首映仪式上呈容cp的那颗大糖给齁住了,但两人还是忍了下来,没有转成cp粉。
  电影剧情如同刘小珍所说的一般发展,在法场之外,果然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躲在人群之后,双目含泪,死死地盯着盛家人的尸首。
  当看到盛老夫人睁大眼睛,满脸怨愤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后,她忽然转身离去,脸上再无更多表情。
  或许法场周围的这位群众不认识她,但是观众却认识她,这是黄蕾,她所扮演的角色叫盛湘君。既然姓盛,那自然就是盛家的人,很明显盛湘君肯定是盛家的漏网之鱼,接下来要为复仇戏份添上一把火,比如她可以去找男主角帮忙。
  然而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易地被观众猜到,刘老就不是刘老了。
  盛湘君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接下来,却是秦呈的登场。
  萧瑟凄寒的风声从音响中缓缓流出,夜色如墨,白日里热闹的街巷此刻空无一人。不,还有一人,他迈步从远处走来。打更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他淡然平静地迈步向前,长发扎成一束,高高垂于脑后,于晚风中飞起。
  黑色的短靴,宽厚的腰带,一把凌厉修长的绣春刀安安静静地别在他的腰间,刀鞘上花纹密布。背景音乐中只有微弱的风声和打更人的喊声,镜头慢慢上移,直到移到这人胸前繁复瑰丽的妆花罗花纹上,他突然停住脚步,露出薄薄的嘴唇。
  电影院里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看着这嘴唇,根本不用多说,粉丝们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家男神!
  但是下一刻,却有七八个黑衣人突然从两侧的屋檐上出现。接下来,是一场眼花缭乱的武打戏。挺拔冷峻的男人根本未曾拔刀,他身影如魅,穿梭于这些黑衣人之间,用刀鞘挡住他们的攻击。
  一掌便将人击飞三米,又是一个潇洒利落的旋腿,黑衣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当他拔刀之后,一切变得更加简单起来。每一刀都是一个人头落下,鲜红的鲜血在空中绽放,成了美丽的血花,眨眼间,便有七具尸体倒下。
  最后一个蒙面黑衣人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人,他快速地转身就跑,但是他才刚刚跑出一步,一柄细长秀美的长刀便穿过他的心脏!
  这人僵直地站在原地,身形缓慢地转过身,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只能不停地重复一个“孔”字,便骤然倒地,永远也说不出话来了。
  荒僻无人的小巷,一个俊美挺拔地男人淡然地垂了眸子,伸手将那把绣春刀从黑衣人的胸口中拔出。他手腕一动,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刀花,归入刀鞘。
  这一刻,电影院中是一片寂静。刘小珍的手还放在爆米花的桶里,可是她已经张大嘴巴,眼也不眨地看着画面上的这个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身旁的同伴便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小声说道:“好帅好帅好帅!你看到没有,小珍,秦神怎么那么帅啊啊啊啊啊啊!!!”
  刘小珍吞了口口水。
  是真的……好帅。
  这时候任何一个观众,乃至于秦粉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出场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秦呈的动作戏多到让人眼花缭乱,每一场都帅气逼人,动作凌厉,给人以极致的视觉享受。
  坚韧冷漠的锦衣卫指挥使住在一间普通的宅院里,盛家满门抄斩的事情成了锦衣卫里的热门消息,但孔朝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私下里他曾经向好友感慨过,没想到盛阁老会落得这个下场,可这一切与锦衣卫无关。
  直到一个月后,一位当初押解盛阁老的锦衣卫意外身亡。
  孔朝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去现场查看,最终认定这位锦衣卫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人杀死。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半个月后,又是一个锦衣卫死去。
  过了两个月,又是一个。直到十一个月后,当初押解盛阁老的锦衣卫死了九个人,只剩下最后两人。其中有一人与孔朝是同乡,虽说在锦衣卫中毫不起眼,可与孔朝的关系却不错。
  那一夜,孔朝邀同乡来家中喝酒,等到月上中天,都没等到对方。他双目一缩,立即拿刀便走,但才刚刚走到院子,便见到了满身是血的同乡。
  年轻稚嫩的锦衣卫躺倒在他的怀中,这还是一个才刚刚十九岁的孩子!他满口鲜血,不停地用手抓着孔朝胸前的衣襟,他想要开口,可是满嘴的血液让他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不过多时,他便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观众们各个都提起了精神,紧张地看着画面。
  之前有个东厂督公曾经出现过,和孔朝闹了矛盾,不用想,肯定是那个东厂的人干的。
  孔朝将同乡安葬,先是进了皇宫。
  有的人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有的人是未见其人先见其手。
  “锦衣卫指挥使……孔朝?”清越优雅的声音在电影院中响起,那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听着便让人心情舒悦,而刘小珍等许多容粉更是瞪大眼睛,惊喜地看向屏幕。
  只见在这宽大的屏幕上,一直白皙修长的手正拿着白玉小勺,轻轻地舀着玉碗中褐色的药汁。他的动作极柔,每当他手腕晃动的时候,便会温柔地吹一吹热气,令这碗汤药凉得更快。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是,殿下,正是那锦衣卫指挥使孔朝,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唇角微微抿起,画面再次转到那只舀着药汁的手上,只听一声轻叹,他问道:“等了多久了?”
  太监行了一礼:“快一个时辰了。”
  “父皇还未曾醒,想来还需要至少两个时辰。请孔指挥使先离开罢,免得他苦等”
  “是。”
  那太监快速地离开了宫殿,浅黄色的床纱再次落了下来,挡住了里面的模样。只见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抬步走到床边,慢慢坐下,轻轻地舀动碗中的药汁,似乎不知疲倦。
  对此,所有容粉:“……”
  过分!秦神和黄蕾都出场了,男二号的老戏骨也露脸了,怎么到现在,容容还没有露脸!!!
  到这个时候,观众才明白这个男三号是什么意思。
  容栩的戏份是真的不多,只在前半段出现了这一次,到中间,最后一位锦衣卫也意外惨死,孔朝追踪这人生前的线索,一路追踪到了青楼。他带着盛家遗孤盛湘君离开青楼,这位孤女当时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不停地朝他磕头,磕得头破流血。
  而孔朝的线索也一路追踪到了东厂身上。
  东厂督公在福建有个侄子,前年犯了事,被盛阁老知道。这大太监给盛阁老送了礼,希望可以饶了自己这最后的血脉一条命,盛阁老是何等清廉不阿,直接将东厂督公的侄子处死,从此便结下了死仇。
  所有的线索都引向东厂,孔朝也一路与东厂人打交道。但圣上宠幸东厂宦官,孔朝无法真正深入东厂腹地,去调查真相,只能私底下偷偷潜入,也受了重伤。
  这一日他藏住腰上的刀伤,回到家中,然后在屋子里见到了太子。
  房门一开,洒亮的阳光从门外穿入屋中,也让孔朝一下子见到了年轻的太子。
  锦衣卫效命于皇帝,孔朝曾经在暗处见过太子,但这却是第一次真正相见。只见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桌前。听到开门声,这人缓缓转身,清澈的眸中沉积着淡淡的笑意,唇角微翘,顿时便令时光凝滞。
  孔朝双眸微缩,怔愣地望着这人。
  只听一道低柔的笑声轻轻响起,年轻俊美的太子淡然一笑:“孔指挥使。”
  玉白的长衣,柔美如画的眉眼,乌黑的长发用一只玉冠高高束起,他微微地笑着,便绽放出万千光华,令电影院中许多郁闷不已的容粉一个个地张了嘴,呆呆地看了很久,才小声嘀咕道:“既然容容……容容这么美,就原谅你了。”
  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清逸俊朗的太子温柔沉稳,他耐心地听孔朝说着锦衣卫惨死的事情。
  这一幕场景可以入画,一人神情平静地说着,一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当说到重点时,两人齐齐抬眸看向对方,默契地相视一眼。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极快。孔朝早已查到东厂的许多蛛丝马迹,只是差一个合理进入的理由。但就在盛家被满门抄斩的三年后,他忽然拿着太子的玉令,潜入了东厂,找到了最为重要的证据。
  东厂督公武艺高强,在他的手中,孔朝险胜,受了重伤。孔朝将自己找到的物证交给太子,这位年轻仁慈的太子轻柔地叹了一声气,为盛家平冤,还盛家一个清白声名。
  至此,电影应该就要结束了,许多观众都已经开始等待电影结尾的彩蛋了。但是有些观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突然惊讶地发现:“诶?!还有二十多分钟?”
  孔朝为那十三位兄弟报了仇,也帮盛家博得一个真相。这个官场令他疲惫不堪,他辞官回乡,却不料在刚刚抵达故乡的那一刻,见到了一位柔婉的女子。
  刘小珍吃着最后的爆米花,懵逼地对朋友说道:“难道最后那二十分钟,就讲男女主角的爱情?”
  同伴哈哈一笑:“反正能看到秦神就好。”
  刘小珍也点点头。
  如同她们所猜测的一般,接下来好像真的在讲孔朝和盛湘君的归隐生活。孔朝并没有真的和盛湘君成亲,他每日仍旧称呼对方为“盛姑娘”,但后者却完全藏不住眼中的痴情。
  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女人便在家中缝纫洗衣,这样的生活如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妻一样,恬谧安宁。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和孔朝已然没有关系。
  这一日,皇帝颁布圣旨,三日后举行禅位大典。
  孔朝在镇中听说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地扬起唇角,似乎想起了一位好友。他回到家中,将消息与盛湘君说了,盛湘君也为太子感到高兴,因为这是为他们盛家平冤的恩人。
  观众们滋滋有味地看着,刘小珍对同伴笑着说道:“按这个节奏,说不定最后还能看一波我家容容。”这句话说完没出两分钟,刘小珍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电影屏幕上,盛湘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件染了血的飞鱼服。她很快将这些奇怪的妆花罗花纹都画了下来,孔朝拿着这张花纹图纸,双眸睁大,手指攥紧,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缝里念出:“狸猫……换太子!”
  接下来的一切,超乎了所有观众的想象。
  有的事情在没点破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但是一旦点破,便有很多人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比如在之前,东厂督公和孔朝对战前,曾经拿着一封信,站在窗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信烧毁,最后义无反顾地转身去找孔朝,赴了这场生死局。
  那时候的观众都以为,这封信可能是什么罪证,所以东厂督公决定销毁,但其实这封信是朱墨琅写来让东厂督公去送死的信。
  又比如东厂的人一看到太子的玉令,就全部直接放弃了抵抗,任由孔朝带着锦衣卫的人搜查。
  于是他们又以为,这些东厂的宦官见到太子玉令就放弃抵抗,是因为现在太子掌权,他们要服从太子,却忘记了在电影刚开始曾经说过,东厂和锦衣卫全部直属于皇帝一人。孔朝不敢主动私下见太子,难道东厂就应该直接服从太子?
  其实这一切都是太子在背后布的局,那十一位锦衣卫的死全部都有头有尾。锦衣卫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身亡,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唯独孔朝起了疑心,认为他那位老乡不是死在任务之中。
  所以自太子发现孔朝的异样之后,便直接为他一个人布了一座棋局。
  故意留下各种各样的线索,让孔朝自以为发现真相,一路找到了东厂头上。东厂是太子的棋子,东厂督公是太子的人,这是他决意牺牲的棋子,到最后他也借由这个名头,还了盛家一个清白。
  电影最后短短的十分钟,比之前的两个小时还要精彩。
  王爷带人包围了整个皇宫,高高喊出了那句:“太子是假!”
  大殿前,皇帝不停地质问,太子无声沉默。那具清瘦的身体笔直地跪在大殿之前,微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了半边脸颊,仍旧是那般美好柔和,如美玉一般温润。
  “父皇。”
  低沉温和的声音倏地响起,让电影院中的观众们猛然怔住。
  这声音里没有一丝异常,如同过往朱墨琅的每一次出场一样。他柔静温煦,绝对是一个仁慈的太子,仁慈的君主,他好似一道春风,轻轻吹过,荡涤人心,让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般善良宽容的人。
  可是现在,他跪在地上,轻轻地问道:“父皇,您可信我?”
  回答他的,只是皇帝的沉默。
  终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淹没在风声中,好像在自嘲。当他抬起头时,一张清俊雅净的脸庞便出现在了大屏幕上,清澈明亮的双眸,微微扬起的唇角,到这个时候,他依旧是风华绝代的太子,即使在他的身后,数千军兵举起长矛,对准了他的背脊。
  他抬着双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良久,仿佛叹息,低声一笑:“您不信我。”
  这一句,让刘小珍忽然心头哽咽起来。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画面,从这个人出场到现在,他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照顾他病重的父亲,他出现最多的场景是在皇帝的寝宫。他不辞辛劳,连冷淡如孔朝对对他心悦臣服,对盛湘君说:“太子是我这一生最崇敬的人。”
  可如今,他跪在大殿前,千夫所指,被那位说着“我最崇敬太子”的人,带人揭开了最后的遮羞布。
  那抹温和平静的笑容,至始至终就没有变过,即使眼中已经溢出了一丝水光,但他仍旧没有哭。他看着皇帝惊愕慌张的表情,忽然起身,一把挟持了自己的父亲。
  这个被他尽心尽力,照顾了整整十年的父亲,此刻满脸骇然。
  这是一场混战,他于千军万马中,挟持着自己的父亲一路逃向宫门。他身上这件华美的衣袍被刀剑砍破,露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口子,他站在紧闭的宫门前,大声喊道:“开门!”
  电光火石之间,一枝箭羽猛地穿过他的掌心,令他痛呼出声,狼狈地转身就走。
  宫门已经开了一半,他满身血污,发丝凌乱,疯狂似的往门外逃离。然后,忽然停住了脚步。
  俊美矜贵的太子微微睁大眼睛,在他的注视中,一个挺拔冷毅的男人执着绣春刀,从门外向内走来。
  那一刀,刺透了他的心脏。
  萧瑟急促的音乐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刘小珍用力地捂住嘴巴,但是却摸到了一片冰凉。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早就哭了,而电影院中,许多观众的心头都沉淀着一块大石头,直到看到孔朝一刀刺穿朱墨琅的心脏后,他们颤抖着嘴唇,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这个被人一刀穿心的人,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这把横贯胸口的刀,接着缓慢地转过身,看向那个杀了自己的人。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他用温柔无奈的眼神看着这个刚毅勇猛的锦衣卫,轻声地说出责怪的话语,唇边却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孔朝,你这样对我,你的良心……就没有一丝不安吗?”
  锦衣卫瞳孔一颤,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接下来,皇帝抱住了自己最心爱的太子,痛哭着要太医上前救治。太子嘴唇扬起,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伤,只是轻柔地笑着。他听到他的父亲紧紧地抱着他,告诉他,怎么可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这一刻,他早已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眼睛缓缓地闭上,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盛湘君。
  ……
  皇宫深处,东厂督公跪在他的面前,将福建发生的事情禀告上去。他沉默片刻,闭上双目:“盛阁老谋逆,公公,谋逆之罪,当如何论处?”
  督公一愣,许久后,他低下头:“当满门抄斩!”
  ……
  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
  雕栏画栋之间,十年前,还未病重的皇帝手把手地教着他如何处理朝政。慈爱的父亲用赞许的目光望着他,不停点头:“朕的琅儿,聪颖慧达,仁和端正,百年之后,朕于九泉之下,可是欣慰。”
  他微蹙眉头,认真驳斥:“父皇乃真龙天子,何来九泉一说?”
  ……
  这个时候,他转了眸子,看到了那个执着染血的刀,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唇边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一些,那身华美的锦袍上沾染了血液和尘土,头发散乱地落在地上,可是渐渐的,这双曾经明亮的眼慢慢无力地闭了起来。
  终于,一切归于黑暗。
  电影院中,刘小珍已经止不住眼泪。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看到这么一个曾经光风霁月、如墨如画的人,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她忍不住地想哭,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最喜欢的容容,也是为了这个人。
  可是至此,电影并没有结束。
  画面陡然一转,清朗如画的月色下,孔朝和朱墨琅坐在石桌前,举杯对饮。
  他们尽情地聊着,从天文地理,说到百姓朝政。酒水中倒映着一轮皎洁的明月,而庭院中,太子淡笑着扬起唇角,说了许久后,他慢慢停住声音,目光含笑,看着此刻已经醉得扶着桌子的锦衣卫。
  “孔大人,为何如何看我?”
  月光在少年的身后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光晕,他柔柔地笑着,人比月色更美。
  孔朝微醉地眯着眸子,看着这位俊美非凡的太子,神色中有些迷茫,许久后,他低笑道:“太子令臣敬仰,令臣钦佩。”
  少年有些不满:“我与孔大人难道不是朋友,为何还要用这敬称?本以为孔大人不像那些迂腐的老儒,放不下这尊卑之分,却没想是我多想了。”
  “墨琅。”
  神色倏地怔住,白皙清俊的脸庞上划过一丝错愕,年轻的太子睁大瞳孔,只听眼前醉醺醺的锦衣卫又笑着说道:“朱墨琅。”话音落下,他轰然一声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许久,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直接起身将这位醉鬼扶了起来,一边叹气,一边将人往屋里带:“孔朝啊孔朝,除了父皇,你可是本宫第一个亲自照顾的人。也罢,本宫不与醉鬼计较。”
  太子艰难地将高大的锦衣卫扶了起来,踉跄着往屋子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吱呀一声,房门关上。
  画面慢慢变暗,恢宏悲壮的音乐声陡然响起,等观众们再反应过来时,却见一切又回到了禅位大典的现场。一只沾染了血迹的手“啪嗒”一声,永远地落在了地上。
  这只手刚刚还扶着孔朝的肩膀,将他带去屋中,可如今,它落在了尘土中,白与黑相衬,刺目耀眼。
  本就不是高贵的人,此刻回归于泥土之中,仿佛这才是他该有的结局。
  皇帝撕心裂肺地大喊道:“琅儿!”
  这一次,画面再次变暗,然而却再也没有了内容。
  至此,这部电影彻底结束。
  字幕从屏幕最下方往上升起,电影院里,许多年轻的小姑娘早就承受不住,哭得连妆容都花了。刘小珍也不停地在哭,她心中讨厌极了那个孔朝,可是理智告诉她,孔朝并没有做错。
  刘小珍特别想向自己的好友抱怨,但她转念一想,好友可是秦呈的死忠粉。于是她只能咬紧牙齿,自顾自地擦眼泪,谁料下一刻,就听身旁传来同伴恼怒愤恨的声音:“渣男!孔朝就是个渣男!拔哔无情,渣男渣男渣男!”
  突然懵逼的刘小珍:“……?!”
  而刘小珍万万没想到,她这位秦呈死忠粉的同伴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坐在她们前面的一个女生猛地转过头,满脸是泪,怒道:“就是!渣男!吃完就跑!跑就算了,呜呜呜呜……他还杀了那么好看的太子qaq不是人!”
  同伴立即应和:“对,他不是人呜呜呜呜!”
  刘小珍:“……”
  exm?!我们看的是同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