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博弈(三千字大肥章)
作者:山那边的球    更新:2022-01-28 03:42
  “我请人家小姑娘过来坐坐,你们非凑什么热闹。”
  宅子的二楼书房内,一位庄严肃穆的老人坐在主位:“莫非是担心我个老头子欺负她不成?”
  在房内小茶桌旁边坐着的,正是李王两位教授。
  李教授斜看了他一眼:“你可不是什么老头子,谁不知道你魏将军,人到七十还能亲手扭杀一头老虎。”
  老人有点不高兴:“我又不会对她动手。”
  “老魏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蹭你的茶喝,顺便凑凑热闹。”王教授惯会和稀泥。
  但姓魏的老人一点都不买他的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还不是看中了那个地震仪,想从我孙子手里把东西抢去?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天先一步把小姑娘喊来,你们就下手了吧?”
  “啧啧,老魏说话真难听。我们要是想下手,这一月里什么时候不是机会。”王教授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拢在身前,“不过听你这样说,你不是认识不到这个地震仪的重要性啊。那为什么不直接注资,还要让人家小姑娘过来一趟呢。”
  老人:“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才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持着这项技术,要是人有问题……”
  王教授:“要是人有问题,那你就是武力胁迫,也会把东西夺过来吧?看来比起我们,你才是个强盗啊。看见没有,老李,老魏都卸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套逻辑。”
  老人才不管两个老友怎么戏谑他。
  他就是富三代的爷爷,魏正国。
  魏正国一生经历很传奇,早年入伍参军,一路坐到少将的位置。因为娶了大商贾的独女,所以卸任后,魏正国仍然在商圈里东征西战,打下一片江山。
  现如今,魏老爷子虽然已经归隐江湖,变成了一个和朋友喝茶逗鸟的普通老人,但背地里遇到这种事关国家兴衰的大事,他还是会不遗余力,鞠躬尽瘁。
  三个老人聊聊天的过程里,夏清阳到了。
  夏清阳被佣人带进书房里,见到李王两位教授,却没有很惊讶。
  “看来清阳丫头早就猜到我们认识了。”王教授笑着点头。
  夏清阳向三人依次问好。
  她心想这能猜不到吗。李王两位教授都是国内地质学大牛,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老同学怎么可能仅凭自己的人脉,就与这两人交好,肯定是他家里的老一辈人,认识两位教授。
  夏清阳一进屋后,就被魏老爷子“赐了座”,让她讲一讲地震仪的实验结果。
  幸好夏清阳有备而来。她甚至用在出租车上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做了个ppt。
  这会儿有条不紊地一讲,立刻被两位捧场的教授,好一顿夸奖。
  王教授:“小夏真是有心了。昨天才回国,今天中午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还能准备得这么充分,一看就是对实验过程了如指掌,数据都烂熟于心。”
  李教授:“这老魏头就没安好心,摆出这么一副阵仗吓唬谁呢。没事小夏,你跟他是合作方,不是他手下,不用怕他。”
  魏正国:……
  也许普通人见到魏正国的确会害怕。毕竟老将军的气场,就是不怒也会自威。寻常的二十岁小姑娘见到了魏正国,不吓得说不出话就不差啥了。
  但夏清阳还真不是寻常小姑娘。
  就且不说,她自从穿越后,见过皇帝、杀过丧尸、和各大基地的领导人面对面谈过判,就是她穿越前,还以“龚明雨”的身份过日子的时候,都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大场面,早就不怵什么人了。
  夏清阳朝两位教授笑笑,神情里一丁点紧张和忐忑都看不到:“没事的李教授,王教授。您二位也和我一样,全程见证了地震仪的测试,知道它的厉害之处。我对我的产品有信心。”
  魏正国微微抬起眉毛,稍前倾了身子,将胳膊搭在桌上——这是个增加压迫力的姿势,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夏小姐,你知道这个地震仪诞生的意义是什么吗。”
  如果夏清阳这时候回答任何有关商业、金钱,或是回报率的内容,魏正国心里对她的评分都会下降。
  而如果她回答什么为人民服务,造福社会,又显得假大空——既然你也知道是造福人类,那是不是后续不应该谋取商业利益,而是直接捐献给国家?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又或者说,魏将军就是摆明了要逼一逼夏清阳,看她会不会答应无偿交出这项能够日进斗金的专利权。
  两位教授此时也不再插科打诨。而是端起茶杯来,轻吹茶面,等待着夏清阳的回答。
  夏清阳稍一思索,便合上电脑,平静地回问:“不知道魏老您去没去过H国。”
  魏正国向后靠在椅背上:“没有。”
  “那您应该也听说过,H国有‘一日一小震,三日一大震’这句话。”
  “是听过。”
  “这次两位教授和我一起去了H国。就在前天,我们还遭遇了一场7.1级地震,现在想想还是十分后怕。正是这次经历,让我切实意识到了,我们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以及地震仪这项研究的必要性。”
  夏清阳抚摸着电脑,等了几秒钟,才接着道:“同时也让我心生敬佩。您知道,我是个商人,会衡量一个项目的利益得失。但和我不同,研究员们真的是一类纯粹的人,他们可以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项目,不眠不休地奋斗无数日夜。
  就像我的一个朋友,她是我国一个医药研究所的成员,最近他们正在为一个进行到一半却断掉资金链的项目发愁,全研究所上下的研究员们不分老少,都长了白头发。甚至很多老专家,都不得不自己动身,卑躬屈膝地四处求人融资。
  说实话,让一腔热忱的研究员们不得不亲自去做这种事情,我觉得是我们社会的不幸和耻辱。”
  夏清阳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但也确实正中问题的中心。
  这一番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一句:你不能只让骡子跑,不给骡子吃草吧?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这是眼下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一句话,夏清阳觉得眼前的三位老国士不可能不明白。
  在魏将军沉默之际,夏清阳轻声道:“我为自己能在这样伟大的事业里出一份力而自豪。真的。所以无论魏老板接下来注资与否,我都会投入钱力人力,把这项研究彻底完成,并更多地投入到我们国家科学研究的工作里,让后来的年轻研究者们对我们的科研环境更有信心。”
  最后加上的这一句话也很漂亮,一下子又将夏清阳的立场拉回了和魏将军等人同样的方向。
  因为如果不加这句话,未免显得她太过伶牙俐齿,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咄咄逼人。现在加了这话,一下子就把她自己的立场摆正了。
  接下来,这个道德难题被抛回给了魏将军——如果他答应继续融资,那就是为研究者们创造良好的研究环境,是变相地为国奉献;而如果他不答应继续融资,那就是想白嫖人家的劳动力,寒人家的心。
  好啊,好,真不愧是她,居然正面硬刚卸甲归田的老将军。而且从外到内都毫不服软,相当硬气。王教授笑得眼睛都快眯没了:“行了行了,老魏啊,看你把孩子逼的。你不用担心,清阳丫头,这项研究的重要性我和老李最明白了。我们也相信,你不会在研究出成果之后,拿着它做坏事。这样,老魏要是不给你继续投资,我和老李给,不就是五千万吗,我们两把老骨头凑一凑也能出。”
  夏清阳一听这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俩老教授真是太实诚了。她这研究其实根本没用到什么投入,只是想换一个值当的价钱而已。所以她千挑万选,选中了魏家。
  一来魏家的家底她还算了解,知道他们拿到这项研究肯定会用到正当的地方,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二来魏家有多有钱她也清楚,几千万对他们来说就是小数目。
  但刚才,魏正国突然把话题往‘意义’上扯,冒出了白嫖地震仪的苗头,夏清阳就火了,这才有点不客气地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可她虽说是想挣钱,但也没有糊弄两位老人家棺材本的想法。
  魏正国把他们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轻哼一声:“还说不是来抢项目的,你们俩就等的这一刻呢吧?”
  两位教授哈哈一笑,夏清阳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魏正国也不解释,直接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支票,刷刷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推到夏清阳眼前:“我可没说不继续给你投资,别三言两语就把我这老头子推到坏人的位置上。那边那俩老头更没什么钱,你别让他们糊弄了。给,这些够了吧,不够再跟我提。钱不是问题,但我要看到结果。”
  夏清阳拿起支票一看,这一排零差点给她看眼花了。
  老天爷,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