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生的话，犹如惊雷一般，震得洪无量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的脸上，出现了狰狞之色。
  但是，这份狰狞却显得挣扎、犹豫、不知所措。
  陆三生说的那些材料，除了龙髓睛与万年灵芝之外，的确都没有听说过。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不太相信有人会如此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胡说八道。
  耳听未必为真，但是陆三生的语气却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所以，这一刻的洪无量变得无比动摇。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的心中，已经有了明断。”
  “若是你真的有心想要看到外界的美好，就不应该为恶所操控。”
  “不然的话，哪怕你到时候看到了花花世界，又能如何？”
  “世界是美丽的，需要让人们去善待，去呵护，而不是不择手段……”
  “你本无心伤人，说明你的本心并不坏。”
  “如今，回头还来得及。”
  陆三生眼眸璀璨如星辰，声音静若止水。
  但是。
  听入洪无量的耳朵里，却如同一记警钟。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对啊……
  他向往的世界，不就是美丽的吗？
  倘若。
  为了复明而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那样的世界……
  是蒙上一层阴影的世界吧？
  那样的话，真的会美丽吗？
  洪无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涩。
  下一秒。
  “砰”地一声，直接瘫坐在了石像旁边，整个人都变得颓然了起来。
  他的心防，被陆三生彻底的击碎了。
  怨恨这个世界，又为何要看到这个世界？
  期待这个世界，又为何要去伤害？
  这本身就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也是一直埋葬在他内心深处的事情。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陆三生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
  “在你的认知之中，那尊雕像是无脸石像。”
  “你知道为何是无脸吗？”
  洪无量一愣，旋即沉声道：“捕龙氏曾经告诉我，无脸石像，是为了对一个人表达敬意，而他们供奉无脸，也是表达对此人的感激。”
  “呵呵……”
  陆三生笑了起来。
  洪无量看不见的双眼，朝着陆三生望去，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啊……”
  “笑捕龙氏就是一群白痴。”
  “而你……”
  陆三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也是个白痴！”
  洪无量的呼吸一滞，心情瞬间有了巨大的波动。
  是愤怒？
  不……
  那不像是愤怒的情绪。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是。
  就在这时。
  陆三生冰冷地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无脸石像，意味六道无相。”
  “如今唯一的一座无脸石像，位于除邪盟之中。”
  “捕龙氏为何要供奉？”
  “他们并不是心怀感激，只是想要从那尊石像之中，剥夺气运而已。”
  “但是。”
  “后来他们应该也明白，无脸石像只有一尊，哪怕再制造出一尊来，也无法达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这尊石像被绘刻上了脸孔，方便他们游击式的联络。”
  “而你如今的所做一切，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
  “看门狗！”
  话虽难听，但皆是事实。
  无脸石像的存在，并不意外。
  因为当年就有流传着无脸无相，六道乾坤的说法。
  不然的话。
  谁会大费周章的去打造一尊无脸石像，用来没日没夜的供奉？
  所以说到底。
  这捕龙氏的心思，还不少，可惜并没有任何用。
  反而最可怜的莫过于洪无量了。
  一个拥有不俗实力的人，居然在这里当一个门卫，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呢？
  毕竟。
  按照如今捕龙氏的行动来看，就是通过石像来联络的。
  这种地好处就是，不需要聚集在任何地方，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比起网络会议来，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唯一的问题，便是需要一条命。
  一条一直能在附近，随意他们召唤地命。
  何云贤便成了目标。
  残废之身，还能跑个鸡儿？
  洪无量闻言，反而没有任何的生气意思，而是面色呆滞在了当场。
  陆三生说的依然没有错。
  他就像是一条看门狗。
  甚至连主人将石像绘刻上了面孔，他都不知道……
  如今想想，的确可笑。
  可笑至极！
  天行道长等人相互对视。
  紧接着。
  心中对陆三生升腾起了一抹佩服之情。
  刚刚他们逼逼赖赖了那么久，还大打出手了好几回合。
  结果不及陆三生的三言两语有威力。
  这就是传说中的……
  兵不见血？
  摧残一个人，将其心灵打垮就可以。
  杀人的最高境界啊！
  突然。
  “哎！”
  “你们走吧……”
  “捕龙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捕龙氏。”
  “不要轻易与他们为敌。”
  洪无量轻叹了一声，悠悠开口。
  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名慈祥的老人，显得十分无力。
  天行道长闻言，神色低沉地说道。
  “现在，可不是我们与他们为敌。”
  “而是他们做的事情，已经触及了我们的底线。”
  “若是你知道什么，最好告诉我们。”
  “有些事情，还能挽回。”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把洪无量“诏安”的。
  而是想知道捕龙氏后续地目的与手段。
  洪无量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一个星期前，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我。”
  “他们告诉我，在这里守着，等他们再次联系我。”
  “便可以拿到龙髓睛了。”
  此话一出。
  众人的眉头纷纷紧皱了起来。
  尤其是陆三生，他的眸子已经眯起。
  最后一次联系，是一个星期前。
  也就是说。
  这个地方实际上已经被他们放弃了？
  不然的话。
  大费周章搭建这一座庙宇，实在是无法解释。
  陆三生的眼眸忽然闪烁了一下。
  也是。
  何龙吉将何云贤转移之后，他们的“能量”就被断掉了。
  想要联系，就变得很艰难。
  所以才会放弃掉这座庙宇。
  如今估计已经有了新的受害者，或者是新的基地了。
  “陆仙。”
  “看来这群捕龙氏，真的太难缠了。”
  “咱们的线索，似乎又断了……”
  凤霓裳抬起小脸，轻声说道。
  周围的人，神态各异了起来。
  天行道长神色低沉。
  何龙吉一脸迷茫。
  洪无量却是一脸呆滞，魂不守舍。
  但是。
  就在这时。
  陆三生抬起头，盯着那尊石像地面孔，轻声道。
  “线索，未必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