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该说一声谢谢
作者:素衫清韵    更新:2022-01-11 15:11
  安戎冉笑了,心中的大石头落地。高适与他同生共死好多年,而昭昭,是他放在心上,放在身边要陪伴一辈子的人。他不能要求昭昭不计较,也不想看着她和高适兵戎相见,如今这样,甚好。
  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她出了院子门,远远的就瞧见大白和黑子比赛似的朝这边窜过来。地里的庄稼被这两只横冲直撞弄倒了不少。昭昭喊了一声:“大白!”
  大白吭哧吭哧的跑了过来,仰头求表扬。它跑了一早上,将那些人撵了老远,一个个吓的跟鸡崽子似的。
  昭昭拍了拍它的狼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庄稼地:“从路上走,不许在那里面跑,毁了青苗我就打断你的狼腿。”
  大白嗷的嚎叫一声,生气的用爪子在她边上分分钟刨出一个大坑表示自己的不满。用完就扔,过河拆桥,狼生气了。
  然而昭昭根本没有接收到它这份不满,带着丫头跟着安戎冉就去了下面大营。
  郭临安一宿没睡,这会儿熬不住靠在那里打盹。
  倒是高适,天快亮的时候真正醒过来,喝完退烧药,郭临安又给他施了针,然后那热度一点点的退下去,身上一点点的冷了起来,七月的天,先前身上烧的大汗淋漓,这会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冷的他忍不住发抖。
  最难受的是身上的伤,疼的他宁愿没醒,恨不得死过去。
  可是不能。
  先前他看着不好,但是心里却是清楚的,安戎冉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的。
  当年那个小丫头没死,她没死!
  所以自己更不能死。
  他得活着,活着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去赎罪。
  太阳一点点的升高,气温也一点点的升高,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大帐上,帐篷里面很快就暖起来,可高适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冷的身子不住的打颤,冷的他不由自主的往一起蜷缩,扯动伤口,疼的他差点窒息。
  大帐的帘子被掀开,风陵按着郭临安的吩咐,隔两个时辰送一次药进来。
  刚刚进帐,郭临安就醒了,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起身去看了高适,瞧着他抑制不住的颤抖,身上包扎好的地方明显有血渗出来。
  “高将军?”郭临安喊了一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再一次诊脉。脉象比先前强劲一些,但是起伏不定,依旧不容乐观。
  风陵进屋,招呼了一声:“军师,高将军。”
  郭临安松开高适的手,帮着他平躺住,叮嘱道:“高将军,尽量要平躺着,你身上的伤口最严重的在胸口,必须要仔细一些。疼是肯定疼的,在下也可以给你用药强行止疼,但是这药对人有一定的影响……”
  高适大口的喘息,半响才憋出来一句话:“不用,能挨住。”
  郭临安赞许的点头:“那就劳烦风副将给你喂药。”这药里加了少许的止疼的药材,对人体损伤较小,还有安神的药物,多睡睡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说完,起身又去寻了一床被子,给他加上,折身将大帐的窗户全部都支了起来,让里面的药味儿都散了出去。
  刚刚弄好,安戎冉就进了大帐,带着昭昭一起,免不了相互招呼一番,安戎冉和郭临安对视了一眼都留在了外面,由着昭昭自己进了内室。
  内室,高适刚刚喝完药,眼皮磕上,昭昭进去,在离床两三步的地方站立,看了他一眼。
  上身虽然赤裸着,但是伤的地方太多,前胸后背,两条胳膊上全部上了药被白布。有药和着血从里头透出来。
  原本就黑森森的大胡子这会儿乱糟糟的,半张脸都遮没有了。
  “高将军!”昭昭喊了一声。
  高适刚刚磕上的眼睁开,喊了一声“小师父”,想咧嘴笑笑,笑起来却叫人觉得只是胡子抖了抖。
  昭昭看了他两眼,在心里默默斟酌一番,开口道:“林昭昭,又名白云溪,永宁侯世子白玉卿与安阳公主之女,圣上亲封永平郡主。”
  高适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凝结。
  先前安戎冉快马加鞭送信来安西,问他要当年的物证,只说是查到了当初对他赶尽杀绝杀了他母亲和妹妹的凶手,并未提及白家。
  昨夜安戎冉说白云溪还活着,高适是信的,自从来了安西大营,他就不曾置疑过安戎冉的任何话。
  但是他没有想到白云溪就在安西大营,就在他眼皮子下面,因为一场赌约他还喊她一声“师父。”
  虽然喊她师父,但却是拿她当自己妹子一样待的,毕竟这个世间,自己也没别的亲人了。
  可是,她竟然是白云溪,自己曾经掳走的那小丫头。
  初见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他只当是自己因为死去的幼妹的缘故,却不想竟然是因为她就是白云溪。
  转念间
  昭昭看着他面上表情变换,抿了抿嘴再一次开口道:“高将军看起来很意外。我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意外,这算不算是逆天的缘分。十年前你掳走了我,十年后我们竟然以那样的方式遇见,阴差阳错的还有了‘师徒’的名份。”说着说着,竟然笑了。
  高适动了动嘴唇,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瞧着那胡子颤了颤。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辈子他杀人无数,可他不悔,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做的唯一一次亏心事就是鬼迷心窍接了那一桩生意,掳走了那个小丫头,然后弄丢了她。
  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让他拿自家人的性命来偿还。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跪地忏悔求她原谅,还是拿起自己的大板斧递上去,让她一斧头砍了自己,恩怨自此一笔勾销。
  无论哪样,他现在似乎都做不到,因为他动弹不了。
  “既然,既然你都知道了,要,打,要杀,来……”他高适欠人的,不会不认!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疼的他眉头拧在了一处,半响才缓缓嘘出一口气来。
  昭昭笑了笑:“高将军说笑了,什么欠不欠的,你当初掳我离开,将我藏起来引开那些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两清了。若那人不是你,换成别人,我坟头上的草怕都老高了,如何能活到现在,遇见将军,找到爹娘。说起来,我还应该跟你说声谢谢。”
  这声谢谢,是她林昭昭对高适说的。
  白云溪死了,柳行云不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