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因为担心吵到秦母睡觉，苏筱宁拉着薛霁去了楼上客厅，继续八卦不休，围绕的话题主要还是顾修。
  秦亦景则同秦亦沉去了书房谈公事。
  秦亦沉打开电脑，大致说了一下这次出差的洽谈情况，随后边浏览最新收到的邮件边说：“最近股市有些动荡，你那边谨慎一点，别太着急投……”
  秦亦景翘着二郎腿，对他这话不以为然：“股市什么时候太平过？”
  秦亦沉蹙了下眉。
  秦亦景又道：“对了，新北区那个开发项目我差不多已经定下了。”
  秦亦沉抬眼，本打算说些什么，转念又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负责过比较大的项目，自己再插手好像也不妥，于是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嗯……徐家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秦亦沉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提起这个，秦亦景就一脸晦气：“动作就没停过，好像跟我们杠上了……”
  ……
  客厅里，苏筱宁拉着薛霁兴致勃勃地八卦了许久。
  薛霁昨夜睡得晚，有些扛不住，同她聊着聊着，眼皮直打架，最后蜷着腿，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筱宁没了人说话，索性也跟着睡了过去，怀里还搂着个抱枕。
  三点左右，秦亦沉和秦亦景谈完事情，从书房出来，就看见两人东倒西歪，睡得正香。
  目光掠及薛霁时，秦亦景突然想到先前苏筱宁说的话，低声问秦亦沉：“老二，你不会到现在都没碰过她吧？”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薛霁。
  秦亦沉投去淡淡一瞥，未置一词。
  秦亦景差不多猜到结果，简直瞠目结舌。
  他看了看沙发上的薛霁，纤腰细腿，身段玲珑，活色生香的美人无疑。
  “这你都能忍住？”
  秦亦景语气夸张地道。
  秦亦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眸光微动，眼中有情绪一闪而逝。
  秦亦景搭住他的肩，挑挑眉，笑得揶揄：“跟大哥说说，到底是你不行还是她不行？”
  秦亦沉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迈着长腿走到熟睡的薛霁面前，弯腰小心翼翼抱起她，像是抱着至爱的珍宝。
  薛霁安静地闭着眼，头歪在他怀中，还往他胸口蹭了蹭。
  秦母不知何时上楼来了，停在秦亦景身旁，恰好看到这一幕——
  秦亦沉抱起薛霁，看见突然出现的秦母，也依旧没什么反应，旁若无人地往卧室方向走去。
  秦亦景偏头看了秦母一眼，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怔忡。
  就在这时，薛霁突然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秦亦沉抱着，而秦母和秦亦景都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
  薛霁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
  薛霁脑子当机了一瞬，慌忙从秦亦沉怀里跳下来，忐忑地看了看秦母，生怕她忽然火山爆发。
  当着她的面搂搂抱抱，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谁知，这一回秦母却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转身，下楼去了。
  最后的眼神，很是复杂。
  “？”
  薛霁越发搞不清楚状况，回头看秦亦沉，一脸茫然。
  秦亦沉仿佛没看到秦母的反应，揽着她的腰，温声问道：“要不要回房再睡会儿？”
  薛霁摇摇头：“不用了。”
  沙发上传来伸懒腰打哈欠的声音，苏筱宁也醒了，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起身。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人回答，一阵诡异的沉默。
  她又问：“几点了？”
  秦亦景看了眼腕表，答道：“三点十几分。”
  苏筱宁眼睛一亮：“还早，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不早了。”
  秦亦景直接忽略掉她的提议，说道，“我要回去了，你是跟我妈住这儿还是去我那儿？”
  苏筱宁毫不犹豫道：“当然住这儿，我是特地来陪表姨的。”
  秦亦景闻言一笑：“正好，我落个清静。”
  ——
  秦亦景走后，苏筱宁见外面烈日炎炎，再加上没人陪，也失了出去玩的兴致，下楼陪着秦母唠嗑刷剧打发时间。
  薛霁回到房间，本想和秦亦沉安安静静呆会儿，奈何常悦那边消息如雪花一样不断飞过来，她忙得连口水都没工夫喝，更别提享受“二人世界”了。
  秦亦沉倒了杯水放到她旁边，关心道：“合同定了没有？”
  “还没。”
  薛霁飞快敲着键盘。
  “跟哪家合作？”
  秦亦沉又问。
  薛霁顿了顿，忽然有点心虚。
  这次的合作对象是顾修，而从上回在“春日宴”偶遇顾修的情形来看，他并不喜欢自己跟顾修有所交集。
  万一他知道以后，不让她接这部戏怎么办？
  薛霁迟疑了一下，敷衍答道：“合同应该明后天就能定好，到时候再跟你说。”
  秦亦沉垂眸，眼底浮起一丝异色，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薛霁不敢跟他对视，忐忑道：“我这边还要忙很久，你下去陪你妈妈吧，她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秦亦沉深深望了她片刻，最终也没再继续追问，顺她的意转身出了屋。
  薛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纠结。
  ……
  当晚，晚饭过后，苏筱宁突然对薛霁说：“小霁姐，你明天有空吗？
  我和表姨明天约了人打牌，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薛霁还没开口，秦母就冷冷道：“她又不认识人，叫她过去干什么？”
  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着，薛霁感觉脸僵硬得连基本的假笑都演不出来了。
  于是，她干脆懒得再演了，直接朝苏筱宁道：“我最近通告比较多，恐怕没时间陪你们了，抱歉。”
  苏筱宁本是好意，没料到会弄成这样，不由有点尴尬。
  她看了看薛霁，又看了看冷着脸的秦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秦亦沉从后面过来，揽住薛霁的肩，轻声问：“明天几点出门？”
  对上他，薛霁眼角一涩，这才勉强笑了笑：“跟常姐约好了，早上九点到……”
  “今天早点睡，明天我送你过去。”
  秦亦沉理都没理秦母和苏筱宁，径直揽着薛霁上了楼，留下秦母和苏筱宁两人在原地。
  气氛冷到极点。
  秦母沉下脸，坐到沙发上生闷气。
  苏筱宁也不敢再贸然说什么了，打开电视，默默在一旁陪着。
  回到卧室，薛霁始终情绪低迷，秦亦沉握了握她的肩，低声道：“还在生气？”
  语调难得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薛霁抬头，疲惫地扯了扯嘴角：“没有。”
  她也明白，他已经尽力在护着她了，那毕竟是他的妈妈，总不能让他将人赶出去。
  只是，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本来工作的事就够忙了，再加上个故意找茬的秦母，真是头都要炸了。
  薛霁想得脑壳疼，恹恹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有点累，想一个人呆会儿。”
  秦亦沉看着她，没动。
  “真没事。”
  薛霁冲他笑笑，“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亦沉眉头深锁，半晌，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出了房间。
  秦亦沉离开后，薛霁敛了脸上最后一点笑意，走到阳台上，倚着扶栏，静静望向远处。
  夏夜的风带着白日的余热轻轻拂过，浮华灯火映入眼中，隐去了星辰的辉泽。
  薛霁时不时拢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神情也有些恍惚。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回到室内，想看看常悦有没有给她发新消息，却突然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了楼下。
  “……”
  薛霁扶了扶额，想到还在楼下的秦母，不由一阵头疼。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薛霁最终还是选择了下楼。
  ——
  楼下客厅。
  秦母和苏筱宁正在看电视。
  见薛霁过来，苏筱宁笑着打招呼：“小霁姐，你下来看电视啊？”
  薛霁笑笑：“不是，手机落下了。”
  秦母余光瞥一眼，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应。
  薛霁从沙发角落里找到手机，拿起来准备离开，忽然又顿了顿。
  她犹豫片刻，转头直面秦母。
  “阿姨，我想跟您聊聊。”
  秦母微微一愣，对上她的目光。
  苏筱宁立马识趣地起身：“表姨，我想起来，我约了同学打游戏，先回房了！”
  苏筱宁飞快跑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只剩下薛霁和秦母。
  两方对峙。
  “你想说什么？”
  半晌，秦母先开口。
  薛霁看着她，说：“我知道，您不喜欢我。
  如果不是因为您是亦沉的妈妈，我也不会巴巴地凑到你面前找气受。”
  “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亦沉，才留在这里的？”
  秦母冷笑，语气透着一丝轻蔑。
  薛霁知道她不信自己，也懒得多解释，忽然话锋一转：“听说您和伯父从小就对亦沉十分严格，你们一定很少关心他喜欢什么，过得开不开心吧？”
  秦母表情一僵，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就因为需要一个合格听话的继承人，所以你们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他，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因为他大哥不听话，所以他就必须承担下所有责任，循规蹈矩，成为你们眼中完美的孩子……”
  秦母的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这个小儿子，承载了她和秦宇太多期望，自小便被各种严格要求，老大可以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而他却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还因为这种区别对待闹过脾气，等到长大懂事些，就再也没表示过什么。
  可同样的，他也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清冷性子，情绪鲜少外露，跟谁都不亲近，连她这个当妈的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您总觉得我居心叵测，觉得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觉得我是因为他这个人呢？
  难道在您的眼里，他除了身份钱财这些外物，就一无是处、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薛霁说着说着，眼底泛了红。
  秦母看见她泛红的眼睛，噎了噎。
  “我跟您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他，小时候不自由，长大了仍旧不自由，连喜欢个人的权力都没有。”
  此时的薛霁看起来十分可怜，明明泪已经盈满了眼眶，却偏要强忍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越是强装，越显得委屈。
  秦母见她这个模样，就算有话，也说不出口了。
  似是怕自己憋不住眼泪，薛霁没再继续说下去，匆匆转身，往楼上去了。
  秦母一个人坐着，神情怔忡，许久都没有回神。
  ——
  “回房打游戏”的苏筱宁并未将门关紧，刻意留了一点缝隙，听见动静，悄悄溜出来。
  她看了一眼上楼的薛霁，轻手轻脚走到秦母面前。
  “表姨，我好像看到小霁姐哭了。”
  秦母回过神，抬眼看她。
  苏筱宁踟蹰了一会儿，又说：“表姨，其实我觉得，小霁姐对秦二哥挺好的……”
  “这么说吧，假如我交了个男朋友，他妈妈敢对着我挑三拣四，我肯定当场就翻脸了。”
  秦母皱眉顶回去：“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她跟你能比吗？”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神情还是变了变，似乎有所松动。
  她没有再说什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
  薛霁红着眼跑上楼，正要进卧室时，突然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秦亦沉。
  秦亦沉盯着她泛红的双眼，眸色一沉。
  薛霁愣了愣，回过神来，赶紧别开脸，越过他往屋内走。
  一进屋，她就趴在了枕头上，后脑勺对外。
  秦亦沉跟着进屋，站在床边，看她片刻，方才坐下来。
  “怎么了？”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轻声问道。
  薛霁继续趴着，没理他。
  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
  秦亦沉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不由紧拧起眉，过了片刻，说道：“过两天我带你搬出去住——”
  话未完，就听到“扑哧”一声，薛霁突然直起身，转过头来。
  明艳的脸上憋着笑，眉眼弯弯，分明没有半点伤心之色，更别提哭了。
  “我逗你的！”
  薛霁抱着他的胳膊，仰脸笑道，“你忘了，我的职业是什么？”
  秦亦沉：“……”
  “我刚刚下楼去拿手机，顺道找你妈妈聊了聊人生——不过我没跟她吵，宁宁说，你妈妈其实很容易心软，所以我先是把你搬出来，然后开始装可怜，最后真情流露、声泪俱下……”
  “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应该有几天不会再找我茬了。”
  薛霁抬手往眼角抹了抹，而后吹了一下指尖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满脸自豪。
  “嗯，演技好，还是蛮有优势的。”
  秦亦沉：“……”
  薛霁瞥见他怪异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下巴上挠了挠：“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不觉得你女朋友我非常机智吗？”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今晚这一招不奏效的话，那我下回就换个方案！”
  秦亦沉看着眼前俏皮生动的笑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揽她入怀，在她额角吻了吻。
  这一吻很轻，似乎带了些许愧疚的情绪。
  薛霁微微一怔，抬起头笑道：“怎么，觉得对不起我？”
  秦亦沉没说话。
  薛霁看着他，难得正经起来：“没关系的，一段感情，需要双方努力，总不能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做……”
  顿了顿，又道：“其实，换位思考的话，我也能理解你妈妈。
  你是她千辛万苦才养出来的优秀儿子，在她眼里，你千好万好，肯定得配一个门当户对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可你却偏偏选了我这么个黑料满天飞的小明星……”
  “虽然那些黑料都是假的，但她不知道啊！谣诼本来就可以杀人，她先入为主，听信了谣言，自然对我存有偏见，而且，这偏见估计一天两天还消除不了。”
  她搂着他的腰，伸长脖子凑到他面前。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不能偏向她，无论如何，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秦亦沉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好。”
  薛霁在他唇边啄了一下：“也不许欺负我！”
  这一次秦亦沉却没应，眯了眯眼，蓦地吻住那两瓣嫣红。
  他紧紧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倒在床上，手贴紧肌肤摩挲着，竟然穿过衣服底端，抚了上去。
  原本被亲得七荤八素的薛霁感觉到什么，闷哼一声，蓦地瞪大了眼。
  这……势头好像不大对啊！
  她下意识挣了挣，结果下一秒整个僵住——
  “……”
  血气瞬间从脚底涌至头顶，薛霁再不敢胡乱挣扎了，僵硬地躺着。
  可身上的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湿热的气息一点一点游移，甚至开始往耳后和脖颈处肆虐。
  薛霁有点凌乱：……她刚刚似乎也没有什么招惹他的行为啊，他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难道今天晚上，真的要……？
  薛霁忍不住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揪着身下被单，习惯性地有点犯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