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扩散。
  突如其来的黑色雾气之下，整个锋城已经成了修罗炼狱。
  林九有些空洞的笑声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半径达到了数光年的浮空巨城，黑雾如同潮水般席卷每一个角落，街道，城区，港口，府邸，此时留在锋城的每一个人都彻底陷入了疯狂。
  崭新的建筑在这一刻完全衰败了下去。
  各种平稳运行的机械造物要么直接爆炸，要么进入了过载的毁灭形态。
  混乱，杀戮，疯狂，所有的情绪完全达到了极致。
  锋城之内，每一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拿起自己的武器，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杀了过去。
  所有的关系在这一刻完全破碎。
  相互厮杀的人在失去了生命气息后相互之间的血肉开始融合，变成一个个畸变的怪物。
  无穷无尽的怪物相互拥挤，嘶吼，各种权限闪耀的光芒在短时间内直接变成了纯粹的，混乱的黑色。
  武道权限的强者死后跟身边的精神权限强者融合，然后直接用出了元素权限的能力。
  一个个怪物在血肉融合后又开始不断的分解。
  黑色的脓液滴落在地上，变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未知生物。
  黑雾如潮。
  林九的笑声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生命，空洞的笑声将全城的惨叫与哀嚎全部包裹了进去，所有的声音瞬间被扭曲到了极致。
  “轰！”
  无形的声波直接冲出了锋城。
  锋城外的虚空里出现了大片大片难以描述的生物。
  距离锋城最近的恒星陡然变成了阴沉而朦胧的灰色。
  附近的星辰无声的粉碎。
  所有生命，所有物种，包括日月星辰，任何物质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凋零灭绝。
  林九空洞的笑声裹挟着生命凋零的哀嚎，回荡在整个逐风星域。
  与中立阵营而言，生命意味着什么？
  更多的人口，意味着更强的综合实力。
  可如果从上到下，对至尊而言，生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信仰，意味着气运。
  这一刻，林九比所有人都更懂这一点。
  所以他用笑声将所有的声音裹挟起来，当所有人的声音扭曲到了极致的时候，笼罩逐风星域的黑雾霍然集中。
  所有生命的声音在这一刻直接超越了某种界限，变成了诅咒。
  针对真实烙印，针对精神支柱，针对至尊的诅咒！
  “这是...”
  遥远的虚空之中，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审判权柄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匪夷所思：“这是收藏？！”
  林九以笑声裹挟所有声音的手段太像了，像极了谎言权限的收藏，但核心的本质似乎又出现了其他的，没办法理解的变化。
  “他把他收藏的声音转变成了生命权限的诅咒吗？”
  审判权柄看着李天澜。
  李天澜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也看不懂，无法确定。
  正因为如此，林九才会有这么大的价值。
  他仔细凝视着林九所在的位置。
  锋城的黑色雾气还在不断的涌动。
  林九的气息还在飞快的增强。
  下位九级权限。
  中位九级权限。
  上位九级权限。
  “还不动手吗？”
  审判不在看李天澜，而是扫视着周围的虚空：“再等下去，你们就没办法收场了。”
  虚空看上去依旧平静。
  但审判本身就是权柄，哪怕现在状态残缺不全，可此时站在星空之中，他仍旧可以感受到这片宇宙正在变得越来越压抑。
  一种庞大浩瀚的意志正在变得越来越活跃，带着清晰的痛苦。
  那是世界的低吟与咆哮。
  锋城还在。
  但已经到了九级上位层次的未知蓄意报复。
  整个逐风星域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彻底变成了一片绝域。
  一整个星域的范围。
  数十亿的星辰。
  数以千万计的文明。
  大量的资源。
  在林九的报复下彻底归于虚无。
  世界为什么会无法容忍中立阵营？
  因为中立阵营的每一个强者成长，都需要掠夺世界意志，压迫世界意志。
  所谓的世界意志，到底是什么？
  那其实并不是虚空中冥冥的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具体的说，所谓的世界意志，就是每一颗星球的能量。
  每一颗星球都可以说是世界的一部分。
  当中立阵营的强者掠夺了某颗星球的能量，那么这颗星球跟世界的联系就会降低。
  而这种现象在中立生命达到九级权限的时候，则会发挥到极致。
  因为九级权限需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世界意志，他们的每一滴血，都可以容纳不止一颗星球，他们的权限形态一旦展开，更是可以轻易笼罩不止一片星域。
  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一个九级权限的巅峰强者，都可以算是几片星域的最终集合体。
  当他们完全凝聚了真实烙印，那么凝聚了他们权限形态的几片星域，就会彻底跟世界脱离关系，而他们自身，则会取代那几片星域，跟世界建立起密切的联系，但又可以因为中立气运而保持自我。
  这就是对世界最直接的伤害。
  可即便是中立阵营的巅峰强者和至尊，也不会平白无故莫名其妙的去毁灭掉某一片星域或者某一颗星辰。
  他们的做法，只是将某一片星域和世界的联系隔绝，但自己却取代了那片星域和世界的联系。
  这会让世界不舒服，就像是某个区域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可那片区域说到底还是在的，只是没办法掌控。
  而林九现在的做法却比中立阵营更加过分。
  整个逐风星域此时都充斥着强烈的混乱规则，所有星辰完全粉碎，林九没有代替逐风星域跟世界保持联系，他等于是直接在世界身上挖了一块肉下来。
  这种伤害到底有多么强烈可想而知。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无比清晰。
  林九直接将逐风星域的信仰化成了对至尊的诅咒，并且顺手灭绝了逐风星域。
  这是两件事。
  前者针对的是中立阵营的至尊。
  后者针对的则是世界。
  战神界成立时间极短，短到了还没有形成一套属于战神的信仰体系，所以逐风星域内部的信仰归属极为混乱。
  无数的中立生命，一个个高等文明，一个个八级权限的豪门，有些人在信仰战神，有些人在信仰大帝，有些人曾经是皇曦的眷族，随后将信仰转移到了风轻舞和太昊身上。
  这些人缺了逐风星域的信仰未必会有多大的影响。
  可信仰突然转变成诅咒，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眼下就是世界很痛苦，至尊也必然不好受，可秩序和中立，仍旧没有干涉林九的意思。
  审判看着李天澜：“你到底做了多少准备？”
  他的问题刚刚问出来，就看到遥远深邃的虚空里，一道道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流光正在不断的闪烁。
  那是蕴藏在各种概念里灵光，确切地说，那是一个个的谎言。
  所有实质性的谎言都在朝着李天澜不断汇聚。
  李天澜表情平和，缓缓道：“很多准备。”
  “所以？”
  审判感受着林九的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那是从九级上位权限的层次以一种近乎直线的姿态朝着九级权限的巅峰不断冲刺。
  审判感受到了明显的威胁。
  他并不了解混乱权限。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混乱阵营真的有所谓的权柄，那么执掌着混乱权柄的混乱至尊，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强至尊。
  无论是中立阵营的李天澜还是秩序阵营的任何权柄，都不可能是混乱权柄的对手。
  一个九级权限巅峰的混乱生物...
  审判抿了抿红唇。
  “没什么所以。”
  李天澜摇摇头：“因为林十一的存在，林九当初在第一次向混乱意志靠拢的时候，今天这一幕就已经注定了。
  太难得的机会，无论对我，还是对于世界而言，都是真正的惊喜。
  现在的世界还很年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审判权柄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本体的意思。
  本世界确实还很年轻，世界的成长远远没有到达巅峰时期，但一个充满了活力的世界，意味着它的内部秩序此时正处在最稳固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下，正常情况里，中立阵营根本就不可能拥有混乱生物，更不可能拥有林九这种层次的混乱生物。
  可此时随着林九的选择，一个九级的未知却出现在了锋城。
  出现在了世界秩序还无比稳定的时候。
  秩序和混乱是两个极端。
  当秩序崩坏的时候，混乱的力量会强大到压制一切。
  但当秩序稳定的时候，所谓混乱，又能发挥出多大力量？
  本体的意思是...
  “你觉得现在的混乱生物哪怕层次极高，但其实不会太强？”
  “强是肯定的，但以世界现在的状态，它敢赌，那我们的赢面必然不会太低，这是在世界内部，在我们家门口都不敢打的话，那我们以后还能做什么？”
  李天澜摇了摇头：“我做了很多准备，很多很多准备，既然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那么就让他闹。
  我们现在出手，就相当于钓鱼不放饵，甚至直钩钓鱼，机会都不给，那还能收获什么？”
  审判指了指逐风星域的方向。
  那里一片空荡，只有翻滚不息的黑雾继续朝着外界扩散：“这难道不是你的饵？”
  “还不够。”
  李天澜声音冷漠的没有任何情绪：“一片星域不够，它既然想要更多，那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