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归家
作者:南城老九    更新:2022-01-25 14:42
  脑袋里有一声钝响轰鸣,身体骤然一沉,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个被浇上水的烟灰缸,几个烟头湿哒哒的躺在里面。
  手里的烟头抽了一半,挂了长长的灰烬,似是已经烧了很长时间。
  姚远瞬间清醒了过来,把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怼在烟灰缸里,拉开厕所门,看向客厅的方向。
  媳妇顾冬雨没回头,逗弄着怀里的小可心,电视里五个傻老爷们哈哈哈哈哈,笑的还挺开心。
  客厅里独有的奶香味道,混合着一点点骚哄哄,一下子就冲进了鼻腔,这个懒娘们肯定又是把换下来的尿不湿扔进了垃圾桶,还没有给套上塑料袋。
  家里的场景、熟悉的味道,姚远的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关上厕所门,坐在小矮凳上开始缓神。
  系统还是靠谱的,钻进游戏里两个多月的时间,那根烟也就烧了不到一半,也就是说在现实中耗掉的时间也就两分钟左右,完美!
  等会儿!伸手摸向腰间,完美个屁!本来被藏在腰间的两版猴票已经无踪无影!
  姚远瞬间就想大骂出声!我的两版猴票啊,可是两百多万啊!真孙子啊,真损!
  虽然知道东西带不过来是大概率事件,但是姚远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
  顾冬雨回头冲着厕所就是一声吼:“姚远儿,你骂谁呢?!又躲在厕所玩游戏是不是?!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做饭,你想饿死我们娘俩吗?!”
  听见媳妇的嗔怪,姚远心里就一阵熨帖,就连忙窜出来:“吃饭不着急,让我先亲亲宝贝小臭妞,好久没见了,想死爸爸啦。”
  顾冬雨左手架起就一栏:“一边去!满身烟味,讨厌呢!赶快去做饭,我要吃红烧鱼。”
  “红烧鱼就红烧鱼呗,分分钟的事,赶紧让我抱抱小臭妞。”姚远就赖皮赖脸。
  可心儿在怀里咿咿呀呀的笑,看着那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小奶娃,心底就有一股子热气翻腾,幸福就像团温暖的棉絮,包裹了身体包裹了四周。
  ......
  孩子睡下了,眼睛盯着顾冬雨,顾冬雨觉得有些不对劲:“瞎看、瞎看,看什么呢?”
  “媳妇,你真好看!”姚远舔着脸,有点色眯眯。
  “边儿去!臭贫嘴!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再没工作、没收入,咱家可就揭不开锅了,我今天网上买奶粉,可都是用的信用卡,下个月都不知道怎么还呢!”顾冬雨好看的眉角上就有一丝愁意紧锁。
  姚远老实了下来:“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的餐饮都不景气,招工的地方很少,再说了,就算应聘个三锅、四锅的,那个工资都不够你吃上几顿小龙虾的,没意思,再给我几天时间我琢磨一下,不行我就单干,你既然跟了我,我总得凭本事让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姚远说这个话没用太大声,也没费什么力气,但是就觉得说的顺嘴,说的有底气。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说过单干这两个字,顾冬雨抬眼看着自己的这位不靠谱的老公,突然就觉得他这句话说的笃定、说的让人放心,突然就觉得坐在面前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还没等自己这种感觉落到实处,眼前的这位又变了一副嘴脸,赖皮赖脸的嬉笑着:“老婆,咱关灯睡觉呗......”
  ......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慢慢停了下来。
  厨师这行很少有人会早睡,当然就更少有人会早起,姚远却是例外。
  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怕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娘俩,悄悄地爬起身,窸窸窣窣换好衣服后,开门就下了楼。
  深吸一口早上清爽的空气,伸手伸脚的活动一番,就开始慢慢跑了起来。
  时间还很早,路边的商铺还都没有开门,街上看不见几个行人,就连过往的汽车也很少,就显得清晨是那么安静,空气也是那么清新。
  但是空气再清新,也不能当饭吃,就算西北风也不行,那个玩意吃不饱啊。
  已经失业了很长时间的姚远,从游戏中回来,不得不又面对眼前的问题,那就是,再没有进项,自己的老婆孩子真的就会没饭吃!
  存款早就见底了,两张信用卡也到了该还款的时候,这个非常时期,就算是想管亲戚朋友借钱,都不太好张得开嘴,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好过的。
  谁让自己干的是餐饮业这行 ,在这回的流行病里,餐饮业是受冲击最大的行当!自己以前打工的那家酒楼,好好的一家餐厅,就这样生生的被拖得倒闭了!
  这个年头开餐厅的老板也挺不容易的,场地租来要付租金,员工每上班一天就得发工资,最要命的就是当时自己的那位老板为了餐厅能上个档次,投在装修里的钱太多了,好像还从银行贷了款,眼下的情况很少人再愿意出来吃饭,餐厅直接就被拖黄了。
  就连那些国营老字号、明星餐饮店日子也难过,都已经开始在门口摆摊卖熟食、卖库存了,这个时候一个厨子,想找个工作,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不可能!
  心里就有点小烦,脚下步子就越来越快,一路超过了好几位晨跑的,就有人惊诧指点:“那孙子的配速可以,跑的可够快的!”
  真的要单干?!目前看来自己单干可能就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了。厨师这个行当特别吃平台,能有多大的成就,就全看你是站在什么样的平台上了。
  你在个小吃店打工,顶到头也就是个大师傅;可如果你是在星级酒店打工,那么就有机会去做到行政总厨。不同的平台不止影响厨师的厨艺和眼界,也决定他的职业前途。
  而如今这些都不用想,根本就没有招工的地方!
  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些年五棵树那边有位退休的食堂老师傅,退下来闲不住就凭着在食堂里练出来的一手炖肘子,卖出了名堂。
  那位从医院食堂退休了的老爷子,退休后每天炖上那么一大锅肘子和猪蹄,往三轮车上一放,就在自家小区门口开卖,就那个齁咸、齁咸的肘子,还真有人买,天长日久还居然卖出了名堂。
  到后来每天只要一到点,还没等老爷子出摊,就有食客开始排队,老爷子精力有限,每天能做的出品不多,都不够卖,就算是限购每人一个肘子、两个猪蹄,那也是不够卖,一出摊不到一小时,就会被抢购一空。
  这位老爷子做的的肘子姚远还特地买来尝过,口味很重、很咸,但是挺入味,就像是单位食堂里的做法,要说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老百姓就图个干净、图个方便、图家里做不出来的那个味道,后面跟风买的,那就纯粹是跟风、是盲目图新鲜了。
  口碑这个东西影响很大,尤其是有人把他的这个肘子放上了小视频,这就一下子成了网红食品,凡是路过五棵树的人,都想买来吃上那么一口,才算是能结了那个馋瘾。反正怎么也不算是难吃。
  老爷子现在已经不用三轮车了,而是租下了附近一个小门脸,开起了专卖店,生意还是照样挺红火。只要后来人不胡来,不瞎搞创新,这个买卖就算是成立了,是能传家的买卖了,不行自己也按照这个路数来?
  姚远心思活动着,脚步也越来越快,拐弯跑到了玉河边,如今的玉河早就跟昆明湖连通在了一起,五六公里的长度,河堤上没有红绿灯,能够跑的非常畅快,街上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猛蹬,一看就是赶着去上班。
  河里居然还有游野泳的老爷子,趁着清晨没人管,游得正畅快。
  所以,现在的小视频是个好东西,宣传效果非常好,依靠原来的口口相传,那个肘子还得再买上个好几年,恐怕都没法达到现在的效果,但是必须得找出一个能支撑起的产品啊。
  有一款来自博山的小菜,叫做烤“五花肉”倒是具备这个潜力,五香腌料腌过的五花肉放在烤炉里烤上一个多小时就能成菜,烤出的五花肉酥脆惹味,尤其是那个肉皮,烤好了以后酥脆无比,拿来下酒或者干脆当成零食都是好东西,这个玩意绝对有火的潜力。
  不知什么时候街边已经有人在卖这个东西,做这个玩意简单的很,不用太大的地方,也用不到多少人,一台商用烤炉就完全可以。
  可是有一样不太行,这个玩意技术含量太低,别人很容易就能复制。咱堂堂的一个厨子,费了半天劲,又是租档口,又是进设备,再找人宣传,可是开业没多久,这个玩意就会被复制的满街都是,那就一下完蛋了,咱争不过人家啊。
  这种街头小吃,价格决定市场,一般正常要保证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毛利才能活的下去。可是某些人看见有机会,产品能被人接受,就会不顾成本采取低价,甚至赔钱都敢往市场上冲,先充起量来,饿死竞争对手市场就算是占住了,就算是成功。
  当然,大多数时候竞争对手饿死了,市场也就做烂了,大家一起完蛋那才是大多数。
  就像前几年火过几天的什么牛肉酥饼,挺好的一个产品,刚刚开始铺开被市场接受,就冒出来一堆竞争对手,就在低价竞争中,所谓的各个品牌的牛肉酥饼被铺的满街都是,最起码的口味质量都得不到保证,一个挺好的产品就被生生玩死了。一样再也普通不过的街头小吃,都逃不过背后资本的力量啊。
  对了,想到资本,姚远就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自己有啥啥资本啊?手里的现金区区几千块,还不够这一个月的菜钱,到了下个月初,信用卡账单一到期,自己就会变成一位纯粹的富翁,倒欠银行一堆钱。
  对了,还有贷款,房贷也是要月初还,对未来的规划还没想好,一堆的烦人事,就往脑袋里钻,轰都轰不走,生活怎么就那么不容易呢?!
  肺里的空气好像有点不够用,姚远忍不住开始大口喘气,跑步的呼吸节奏一下子就乱了,脚步就慢慢停了下。停下来就看这那流水发呆,半天后才转身开始慢慢往回走,走的有点垂头又丧气。
  路边连个的早点摊子都没有,想吃碗馄饨都没地方找去,不知不觉间就怀念那位李奶奶的那一手绉纱小馄饨。
  手机突然响了,是顾冬雨打来的:“姚远儿,你这么早跑哪去了?”
  “媳妇,我出来给你买早点,你想吃点啥?包子还是油条?喝粥还是豆浆?”
  “我想吃阳春面,你做的那种,还得配上温泉蛋,温泉蛋要两个!”顾冬雨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些馋意。
  “好媳妇,你等着啊,我这就回家给你做。”
  伸胳膊伸腿的又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晃晃脑袋,把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咱是个厨子!正经的厨子!怎么不能给老婆孩子挣口饭吃!”
  就冲着河中间吐气开声“嗨了一声,迈开长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初升的太阳照进玉河,河面一片金光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