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黄毛跟小地主的谈话
作者:南城老九    更新:2022-01-25 14:42
  “所以,你来是专门跟我说声对不起?”小地主斜楞着眼睛盯着黄小川。
  黄小川现在的做派让他觉得更烦,白衬衫雪白、毛料裤子笔挺、小皮鞋锃亮,这身行头映衬着自己满是灰土的劳动布号服,显得自己就跟个傻逼似的。他高度怀疑这个孙子是专门跑来看他笑话的。
  “你带人把焦三打了,是你不对,我带人又打了你,那就是我不对,所以我这趟来是专门跟你道歉的,这事很难理解吗?”黄小川话说的就连自己都觉得别扭,关键是自己以前可没跟人道过歉,当然,李清除外。
  “呵呵,你丫是不是怕我出去以后找你啊?”小地主努力想理解对方的动机。
  “我开了家餐厅,张卫现在在我那家餐厅当厨师呢。”黄小川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小地主眨巴这眼睛,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我开餐厅,奎子、老幺他们都在跟我干,小勇他们一帮人都到夜市上去摆摊卖麻辣烫了,挺挣钱的。”黄小川接着说。
  “他们卖麻辣烫的摊子也是我帮着弄的,现在有好几十人都在跟着我干,所以,我不怕你出去以后找我。”黄小川脸上的神色在小地主眼里,就是在挑衅,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学着港片装老大啊,装!孙!子!
  “要不等你出去以后,还是真的找我一趟呗,我给你也弄个麻辣烫摊子玩玩,那玩意挺挣钱的,咱们别再打来打去的行不行?”这话说着,黄小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感觉自己幼稚到有点出戏。
  小地主就彻底蒙了,这是什么路数,谁教你的做派?咱俩不是有仇吗?你丫到底是个啥意思?!
  “真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干上买卖了,就觉得以前咱们在街上混挺没意思的,这么多年也没混出来什么名堂,每天穷嗖嗖的在街上晃荡让人瞧不上。就算是混出名堂来,钱老大的例子就在那摆着呢,结果肯定也会跟他一样,吃上几年牢饭不新鲜,弄不好下场还得更惨。”
  小地主这几天可是有空,劳动教养真不是闹着玩的,每天卖着苦力,脑子里可是也想了很多,听到黄小川这么说,嘴里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句:“也是!”
  “所以,干脆等你出去以后,咱们一起干?最起码给你支起两个麻辣烫摊子,肯定没问题,弄好了每个月能挣上几千块钱,还自由,比上班强多了。”黄小川脸上酷酷的接着装。
  “那你丫得让我扎你两刀解解气,这事才能过去!”小地主之所以能成名,就是因为他的混不吝,实在弄不明白这个黄毛的路数,干脆就直接说事,咱俩中间不就是这两刀的事吗?咱就先把这个说明白。
  “没完了是吧?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杀人也不过就是头点地,你要是觉得接着掐来掐去的有意思,等你出去咱就接着干!我都跟你说了,现在好几十号人跟着我干呢,你丫整的过来吗?”
  “实话跟你说, 你怎么进来的我可是都知道,不就是带了家伙想去找我吗?我那天就在甘机口夜市上等着你呢。不过幸亏那天咱俩没撞上,撞上了以后咱们俩的下场就是,一个是在医院、另一个是在大牢,肯定没个跑。”
  “你也别急着做决定,等你出去以后直接去西城门内小院餐厅找我一趟,干不干咱们可以再核计,到时是想做点买卖挣点钱,还是甩开膀子再干一仗,我都奉陪。”黄小川有点急眼,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我特么大老远的巴巴的赶过来,跟你这想讲个和,这么大的面子给你了,怎么还油盐不进了呢?
  “你丫带烟了吗?”小地主下巴一扬,抬头看着黄小川。
  “给你带的衣服兜里,都装满了,整整一条希尔顿。”黄小川得意的笑,来号里看人不带烟,那叫不懂事。
  “不够抽啊,六子跟我一起,这还得再关上两个多月呢。”小地主就有点像耍赖。
  “下个月我还来,行了吧,一次带多了回头都让管教给扣了。”黄小川脸上轻松了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从此甘机口和新街口迈入和平年代!
  至于顾所长要求的,让他劝劝小地主好好改造的话,他是实在说不出口,觉得就这样就挺好。
  从接见室出来,黄小川汇合上在外面等着的姚远和老幺,回城。
  回城的路上一脸的轻松。
  ......
  老鼠掉进米缸里是什么感觉,姚远现在就是什么感觉。
  回到了八八年,就感觉遍地都是机会,都是挣钱、干事业的好机会。
  焦三给黄毛找了一处门脸房,足足有个小两千平方米的一个独立建筑,就在四道口的边上。
  想到这个位置,姚远瞬间就想到了曾经在那里存在过的一家餐厅:花正自助餐厅。
  曾经的这家餐厅就在九十年代开业,是个假港怂开起来的,平城第一家火锅自助餐厅,餐厅一开业就火爆了整个城西区。老百姓被那种新颖的自助餐形式吸引,交上一点钱,就可以大虾、羊肉敞开了吃,各种水果、饮料不限量!
  现在焦三给介绍的就是这个位置,而那个花正自助餐厅还没影呢,姚远心里就像长了草,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再多事,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能忍得住呢?
  有意无意的在黄小川和老幺跟前,就总是提到这个火锅自助餐的经营形式,结果,把黄小川的兴致给激发起来了,就带着焦三去看了地方,居然开始谋划了起来。
  小院西餐厅还没弄利落,就又想着干别的?这个餐厅可是一千多、将近两千平米的面积,要是开起来,规模可不是小院西餐厅能比的。姚远心里的盘算是:反正自己不可能亲自去再弄这个个火锅自助餐,趁着还有时间,就多跟黄小川和老幺吹吹风,把这个餐厅的核心经营理念都灌输给他们,等这个小院西餐厅开起来,有一点积累以后,他们就可以独立谋划这个了,这样等于自己把黄小川这个驷人帮送上了车,还一下子给送上了快车道,想不发展大了都不行。
  怎么说自己都是穿过来了一回,虽说系统给定了一个小任务,完成起来没难度,但是系统的格局不大,咱可不能被局限了,在这个年代的餐饮市场能搅合起点水花,留个记号也是好的。
  图谋挺大挺远,但是眼前的事情也有点头疼,李奶奶住院了,精神状态还不太乐观,自己不能不管,得赶紧去趟文崇门劳动市场,看看能不能给雇上个保姆来。
  前面说过,这个年代平城就没有像样的人才市场,但是却有了成熟的劳动市场。这两个市场可不是一码事,劳动市场是有些农村进城务工的人员,自发集中在文崇门附近,寻找工作的市场。
  有点手艺的农村人,在农闲季节就想进城找个工作,挣点活钱,于是便进城到了文崇门,找个硬纸板,上面写上自己能干的各个工种, 往地上一放,人就在纸板后面一坐,等着雇主找上来。谈好工钱以后,就算是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一个工做完,再回市场上继续等待。
  当然,如果没什么手艺,也可以到这里碰碰运气,那个工种多半就是搬砖之类的体力活。如果是女性,那便是家政、保姆之类的工种最受欢迎。
  李奶奶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姚远就想到劳动市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雇上个临时工,专门在医院照顾病人。
  ......
  三个人从沙河劳教所坐车径直回到西城门的小院,刚刚进门就被奎子和二瓢堵在了门口。
  奎子一脸气愤:“那个孙志强夫妻俩吃里扒外,自己卖私货,你说该咋办?!”
  一句话给黄小川说的摸不到头脑,咋还卖私货?怎么说的跟走私贩毒似的?
  姚远忙搭茬:“那经理,别着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二瓢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黄小川,哪里还肯慢慢说:“川哥,就等你一句话,我带人去把丫摊子给砸了!”
  “二瓢!别闹,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小川眼睛一棱棱,二瓢一下就哑了火。
  那奎志一五一十的把孙志强夫妻那个摊子的情况说了说,黄小川倒是挺干脆,扭头就看着姚远:“姚远,你说这种情况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哪知道去!这不都是你的人吗?姚远心里想,嘴上却不能不说话:“别真去砸摊子吧?”
  “废话,要是真砸他的摊子还用你说?我是问你还有别的处理方法没有?”
  姚远就咂摸着嘴,半晌才说话:“咱不能真去砸他的摊子吧,不行就停了他的货?从今天起不再给他提供老汤和红油?这就等于断了他的生意了。”
  黄小川不满意:“就这?”
  “干脆把话都说清楚,给愿意从咱这进货的摊子都给挂个横幅,弄成个统一形象,对于不愿意从咱这里进货的就不勉强了,但是老汤和红油要调整价格,价格翻倍、限量供应?他愿意自己受累穿串也行,也是能多挣点辛苦钱。”姚远提出一个方案,在商言商,人家还用咱的汤底和红油,就还算咱家的分销商,就是不能打自己的牌子而已。
  “那横幅上写什么内容呢?”
  “要不就叫张亮麻辣烫?”姚远一脸的促狭。
  张亮是个什么鬼?姚远你脑子又进水了?黄小川就不满意:“不行叫做姚记麻辣烫吧,就用你的名字。”
  什么就姚记啊,姚记不是卖炒肝卤煮的吗?哦?我好像就是卖卤煮的呀。姚远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统一标识,十几辆板车打出去一个招牌,这样原材料统一供应,对于不愿意从这里进货的,也没必要做的那么绝,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干脆就高价卖给对方汤底和红油,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但是不给悬挂招牌,也就不用担心食品上出什么问题,会砸自己的招牌。这是姚远给出的主意,黄小川觉得有道理,但是二瓢觉得不解气!
  老幺也不服,直着脖子直叫唤:“凭啥啊,就那对贼公婆,就不该给他那锅老汤,我们每天熬汤、熬红油的,容易嘛?既然不肯用咱们的材料,干嘛还要便宜他?”
  黄小川最后做了决定:“谈谈吧,我先跟他们谈谈,谈完了看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
  谈谈?黄小川这是谈事谈上了瘾?想解决问题,首先就想到了要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