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文斌买了两根冷饮，和袁重边吃边等。
  袁重觉得挺有趣，这家伙严谨的有些死板，话又少，更别提察言观色这种高档技能了，但照顾上总是细心周到，看着天热就主动买冷饮，晚上加班会自觉帮点外卖，干活儿的时候体力活儿自动全包，从不要她多说一句，作为女生，感受不错，为什么呢？
  袁重猜想，可能是聪明吧，他虽然没法读懂女孩子的心里话，但对情况的判断很清晰，注意力都在处理事情上，事情处理好了，任何一个合作方都会觉得愉快。
  “哎，你有没有女朋友？”袁重问。
  丛文斌摇头。
  “不应该啊，你这种类型，应该还是讨人喜欢的。”袁重鼓励，“看到喜欢的，主动一点好了。”
  丛文斌还是摇头。
  “怎么了？”袁重好奇。
  丛文斌回答直接：“我喜欢打游戏。”
  好吧，这点自己忘了，人家心智不够成熟。
  “况且，我家里很穷，没房没车的，不合适谈朋友。”丛文斌加了一句。
  袁重立马把对人家心智的评价收了回来。“嗯，你也别这么想，不是所有女生都看中那些的。”还想安慰，却被打断。
  丛文斌人间清醒：“不是所有，但是大多数，如果我有个女儿，我也一样想。”
  呃，袁重不知说什么了。
  丛文斌没有像别人一样，再问袁重有没有男朋友之类，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不靠谱儿？”
  “等这里工作结束。”袁总承诺，“放心，我一定约他吃饭。”今天人家真的帮大忙了。
  “嗯，我可以在旁边听吗？”
  “啊？”这个要求会不会有点过了。
  “我怕你不会说话。”丛文斌语出惊人。
  “我不会说话啊！”袁重有点无语，默默收回之前关于他挺讨人喜欢的评价。
  丛文斌却认真点头：“你对男生不大会说话。”
  呃，袁重居然无法反驳。
  经验上看，她异性朋友很少，的确没什么经验，好不容易喜欢个人，也不知如何表达，最后还有点乱七八糟……
  见袁重不说话，丛文斌理解是默认，点头：“那我们说定了，先谢了。”
  袁重默默看他一眼，安慰自己三秒。
  冷饮吃完，丛文斌主动用塑料袋装了木棒，去扔垃圾了。
  哎，以我的有限智慧，怕是瞧不明白你了。袁重暗想。
  这时候，袁重看到祁乐予摇摇摆摆过来了，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酷酷的样子，陈悦低头跟在后头，完全没了之前的兴奋。
  咦，王珊珊呢？袁重伸长脖子往后看了看，没有看到人。
  “签售在这边？”祁乐予走了过来，“人不少啊。”
  “已经控制了，防疫要求。”袁重回答。
  祁乐予点头，似乎心情不错，又问：“这会儿开始吗？”
  袁重点头：“可以的，有些读者等挺久了。”然后引着祁乐予去前头。
  看到祁乐予，人群兴奋起来，有人开始挥手，甚至叫“七爷好”。
  祁乐予也挥挥手，然后坐下，剩下的事情，他似乎熟门熟路。
  袁重退到一边，拉过陈悦问：“王珊珊呢？”
  “被他气走了。”陈悦压低声音。
  “啊！什么情况？”
  “刚才采访的时候，祁乐予几乎没说话，哦不对，他说了，但特别没营养，就是‘嗯、是的、没什么’这类，王珊珊的问题都问不下去了。哎，你没看到她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我都担心她当场发飙。”
  袁重拍拍胸脯，还好她躲开了。
  “哎，你刚才在哪儿？我怕王珊珊事后为难你。”陈悦问。
  “我在这里准备，采访环节不需要我，之前我跟她确认过的。”袁重觉得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
  “哎，王珊珊气炸了，直接走掉，看她那么精心打扮，啧啧。”陈悦摇头。
  袁重看了看祁乐予，一个读者拿了一个大全套，近二十本书，每本都要签名，他倒是挺耐心的样子。
  “哎，王珊珊和祁乐予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袁重问陈悦。
  “不会的，王珊珊可崇拜人家了，可以说是喜欢，我猜想是不是在追人家，反正服务特别周到，什么好事儿都想到人家那种。”陈悦说。
  “那就奇怪了。”袁重觉得，祁乐予对王珊珊全无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不过，七夜那个人，好像有点内向，不喜欢参与活动，估摸王珊珊认为的好，人家不这么看，说不定还认为是故意为难呢。”陈悦又说。
  袁重点头，原来如此，甚是可能。
  忽然，祁乐予朝袁重看过来，招了招手。
  袁重赶忙过去，问：“有什么需要？”
  “帮忙翻开，这样快一点。”祁乐予吩咐。
  “好的。”袁重就在旁边帮忙翻书。
  “七爷，又见面了。”一个读者满眼兴奋。
  “嗯，我活得挺好，放心。”祁乐予笑，“你少在书评区水字，我会更好。”
  “那不行，我得时时提醒。”
  祁乐予“哼”了一声：“我不水字，所有都是情节需要，是你太心急了。”
  “要不你偷偷告诉我结局吧。”读者突然探头过来。
  袁重本能往后了小半步。
  “就说你心急，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我就不懂了，你急什么？慢慢看，享受等待，细品小爷我精心制造的留白。”
  “哎，等不起啊。”读者摇头，“对了，你还记得‘纸糊方天画戟’吗，我在他的评论区留言了。”
  “他不是断更很久了吗？”
  “是啊，半年才写一点，让人想揍他，我就留言：我等不了了， 让我孙子以后在清明节祭给我。”
  袁重忍不住笑了。
  祁乐予白了个眼：“下一个。”
  整个过程很顺利，人有点多，超出了预计时间，但祁乐予没有一点不耐烦，熟悉的读者还会聊两句，气氛也很好。
  袁重有点羡慕，对于创作型的工作来说，有人认可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活动结束，袁重揉了揉腰，一直弯着翻书，有点难受。
  “都说让你要张椅子坐下了。”祁乐予皱眉。
  “我觉得自己坐着不大好。”袁重笑笑，“没事的。嗯，您的车钥匙，车位F307，我带您去停车场吧。”
  祁乐予看看袁重，又看看车钥匙，没伸手。
  袁重仔细看看车钥匙，没什么异样啊，疑惑的看祁乐予，暗想，这位爷又要闹幺蛾子了？
  “你多大？”祁乐予突然问。
  “啊？”袁重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这个问题不合适，那我这么问，你知道我多大？”
  袁重摇头，记得他挺年轻，但具体年龄还真没留意。
  “那我看起来老吗？”
  袁重又摇头。
  “那能不能不要用‘您’，听着感觉奇怪。”祁乐予说。
  “哦，我没有说您、你老的意思，我只是表示尊敬。”
  “不需要。”祁乐予伸手拿过钥匙：“走吧。”
  袁重赶忙前头带路。
  丛文斌几步跟了过来，袁重忙说：“我一会儿回来找你，在这儿等我。”
  丛文斌点头，然后帮忙收拾现场去了。
  “男朋友？”祁乐予问。
  “同事。”袁重回答。
  “挺听话啊。”祁乐予评价了一句。
  袁重看看他，不置可否。
  到了停车场，找到车，祁乐予上车，发动后放下车窗，问：“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我回去还有点收尾工作。”袁重表示感谢。
  祁乐予点点头，然后离开。
  终于结束了，袁重松了一口气。
  善后都忙完，袁重请丛文斌吃饭，点好菜，丛文斌就开始催促。
  没办法，袁重只得拿出手机，准备拨微信语音通话。
  “慢着。”丛文斌又拦住。
  “你不是着急吗？”袁重不解。
  “你先想想要怎么说。”
  “我就如实说啊。”
  “你说一遍我听听。”
  要不是看在他帮了自己的忙，看在他太看重这件事情，袁重都懒得理他。“我就说，我有个同事，是你粉丝，想约你吃个饭。”
  “错！”
  上菜的服务员吓了一跳，差点儿把盘子掉下来。
  “不好意思。”袁重忙打招呼，“盘子没事，谢谢。”
  “就说你不会说话。”丛文斌皱眉。
  袁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稳稳心绪，说：“你说吧，要我怎么说？”
  “直接一点，你就说：认识这么久，一起吃个饭。”
  袁重暗想，这会不会太直接一点了，我是女生，这个前提你考虑过没有？
  丛文斌问袁重：“明白没？”
  “没有。”袁重学会直接了，“女生不会这么约人，还是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错，不是你约，你是帮我约。”
  嗯？有道理。不对！话得从我的嘴巴出去啊。
  袁重摇头：“既然不是我约，还是讲明白的好。”
  “讲太明白，他就可能不来了。”
  “那是人家的自由。”
  “你说好帮忙的。”
  “我是答应你约他，但来不来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你可以。”丛文斌坚持，“你只要按我说的讲，他一定出来。”
  袁重顾不上形象了，挠挠头，继续吃菜。
  见人家不乐意的样子，“这顿我请。”丛文斌加价。
  “不是一回事。”袁重这会儿不想理他。
  “那你要怎么才肯说？”
  “我愿意说，但得按照我的人设去说，你懂不懂？”袁重强调。
  万没想到自己有这样一天，要一个直男教自己怎么约人。
  “你得从结果角度看，为了结果达成，用更好的方式，同样花费力气、浪费唾沫星子的事，结果好才值得。”丛文斌认真解释。
  袁重没办法，甩：“就一次机会，就算按照你那样说，能保证人家接受吗？”
  丛文斌把这个问题听进去了，认真思考了一道菜的时间，然后回答：“还是那么说吧，那样可能最大，我已经推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