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作者:陈云    更新:2021-12-07 12:20
  我们每件工作都要对他们有利益。如果没有廉价的工业品供应农民,并且把他们的土产推销出去,那么工农联盟就不能巩固,农民就会说:“打倒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都很好,但是鸡蛋卖不出去,桐油跌价,那就不好。”所以城乡交流是一件大事,要动员全党的力量去做。解决这些实际问题就是为人民服务,不解决实际问题谈为人民服务,则是空话一句。
  推销土产,最重要的是运输。应该恢复从前的运输公司,通过这些公司使所有的零担土产(注「零担土产——指委托铁路、公路货运的在数量上装不足一节或一辆货车的土产。——第128页。」)集中装卸。在目前条件下,运输应该充分利用落后工具。中国汽车太少,而且大部是木炭车,单靠汽车运输是不能完全解决城乡交流需要的。北方大车的总运量超过汽车的总运量,南方木船的总运量超过轮船的总运量,假使不注意这一点,就是没有抓住大头,没有抓住重点。当然这也不是说,不要重视发展轮船、汽车、火车的运输。贵州人民吃盐很困难,省政府费了很大力量,用落后工具组织盐的运输,现在盐价已经跌了,这就是帮老百姓办了一件大事。交通部应该花很大力量来组织落后工具的运输,把城乡物资交流搞好。我们应该随时随地根据客观情况解决问题。现在我国汽车还不能自造,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汽油供给。汽车工业的大发展,有待于钢铁、机械、石油工业的发展,这可能是在五至十年以后的事。在最近数年内,仍应重视并组织落后工具的运输。
  去年五月有人说:“工业品生产过剩了。”我看,根本说来,中国的工业生产力还很不发达,农民经过土地改革(注「这里所说的土地改革,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广大农民废除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实现农民的土地所有制的革命运动,一九五○年六月三十日,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同年冬起,在新解放区陆续开展了土地改革运动。到一九五二年冬,除台湾省和一部分少数民族地区外,全国的土地改革基本结束,使三亿多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包括老解放区农民在内)分得了约七亿亩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第60、90、102、117、129、140、144、148、159、275、303页。」),加上城乡交流,购买力必然会大大提高,只是这一点,工业生产也是不相适应的。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不是工业品过剩,而是工业品不足。我们要大大提高工业品生产,以适应这种情况。所以推销土产,提高工业生产,使两方面能够平稳的交流,这是一件大事。
  十二年的战争,把一切都打乱了。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第一年,就做了很多工作,生产恢复很快,物价稳定了,城乡交流适当整顿了,铁路修复了。我们的国家是伟大的,可爱的。如果再有两年平稳的交流,文章就好做了。所以我们把城乡交流放在第一位。
  第二,农业增产。
  我们在水利方面花了很多钱,这是应该的,因为人民的政府就应该使荒年比从前减少。从前水利没人管,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第二年,在水利方面花的钱折合粮食二十七亿斤,今后水灾应该也一定会比从前减少。前年水灾冲了一亿二千万亩,去年冲了七千万亩,如果再减到五千万亩,就等于增加一百亿斤粮食,约值五亿美元,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修整水利,力争丰收,这是农业工作中的第一个问题。
  其次是增加经济作物面积。棉花、烟叶的种植面积要扩大。去年棉花收了一千四百二十万担,今年希望收二千一百万担。果能如此,我们就可以完全自给。中国是一个大国,又是一个农业国,但是奇怪得很,这个农业国过去还进口棉花和粮食。这个情况如果不改变,那就会卖出去的是猪鬃、桐油,买进来的是粮食而不是机器。如果棉花和粮食能够自给,买进来的就会是机器。我们的棉花要自给并争取出口。
  粮食丰收以后,有些地方(东北、湖北、湖南、江西)粮食多了,怎么办呢?我想可以适当地把一部分粮食生产转变到经济作物生产上去,同时可以在靠近铁路的三亿农民中提倡积谷,如果每人积十七、八斤,就是五十亿斤,贸易公司再控制五十亿斤,这一百亿斤粮食对于我们国家有极大的政治意义。粮食是战略物资,我们经常控制着一百亿斤粮食,什么杜鲁门(注「杜鲁门——(一八八四——一九七二),美国民主党人。当时任美国总统。——第130页。」)、李鲁门,统统不怕。假如碰到荒年,全国有几千万人口没有粮食吃,统统需要国家供给,也可渡过。
  第三,经济核算。
  我们的干部大多数过去长期在农村工作,经济知识很少。去年虽然实行了财政经济的统一(注「参见本书《统一财政经济工作》一文(第63一68页)。——第99、114、122、130、138、194页。」),稳定了市场,建立了贸易公司,办了合作社,但我们的经济干部,同一个普通资本家比较,还是外行。我们靠的是集体力量,有我们的党,有我们党领导下的一套经济机构,才有作用。如果一对一的和人家比,是比不赢人家的。
  去年我们讲财经统一,要收税,要借款、存款。借款、存款、缴税,都要到银行里去,不像过去那样,军队打到那里,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县长,一个税务局长,收、付等等都是这几个人。我们现在银行的干部,过去是背干粮袋的,当勤务员、警卫员。比如管金库的,我们就告诉他:“你就睡在那个钞票上边,不丢掉就行。”现在全国有两千多个县,财经工作很复杂,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办了。
  贸易公司要搞经济核算,我们就告诉他们:“要搞的是经济,不要搞‘政治经济'。”譬如,货物从上海出厂,转到天津、北京再到保定,然后再到石家庄,这个路线不是按经济原则,是按着政治系统,像这样做买卖怎么能不赔账呢?这叫货物旅行。翻毛大衣应摆在天津、上海或北京去卖,但却拿到西安去。再如,天下雪了,发去的货物却是汗衫。私人资本家是不会这样干的。我们是依靠国家机构,按真正的经济原则来讲,统统要赔钱。
  在工业方面,一说办工厂,大家非常热心,但事先往往不设计。解放前,我们在太行山区修过铁路,事先没有勘察设计好,从两头修起,修到中间碰上一座大山,过不去,后来又拆掉了。有的地方开煤矿,上边的房子、机器都弄好了,但最后发现煤层很薄,只好停止开采。再如开运河,运河挖好后,放水的时候,中间的一个地方是沙底子,水漏掉了。解放后,天津盖仓库,和打仗一样,一看地形,说这个地方好,就在这里盖房子,一下雨,仓库塌下去了。像这样的冤枉钱不知花了多少。我们是政治家、军事家,还不是企业家。外行办事总是要吃亏的。偶然浪费少数钱尚可请人民原谅,老是浪费,年年如此,人民是不能原谅的。钱是老百姓的,我们不能拿老百姓的钱开玩笑。
  搞基本建设,事前一定要设计。一般的工厂设计工作要一年以上,要看这个地方的地层怎么样,水够不够,水的化学成分对锅炉有什么损害,等等。我们是从乡村出来的,往往不大懂这一套。我们现在还不会,要从头学起。必须学会经济核算,算一算账,力求省一点。要计算成本,出一个成品要多少工,市场上是什么价格,等等,都要计算好。以前我们的经济工作搞的是“供给制”(注「这里所说的“供给制”,指生产不计成本,花钱不讲多少,统统由国家包起来的办法。一一第132页。」),不是经济核算制,现在要改变。过去打仗的时候,不能讲经济核算,现在是开工厂,要反对供给制思想。我们针对着供给制的思想,提出一个经济核算制。有很多同志不习惯这一点,他们说:“你还不信任我吗?你把钱给我,我负责就行了!”他们不懂得,过去我们在农村中搞一个纺纱厂,搞一个兵工厂,那是小规模的,是小手工业的办法。现在是办大工厂,不学会经济核算不行。
  毛主席和周总理去年到莫斯科去(注「一九四九年十二月至一九五○年二月,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苏联。、一月二十日,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抵达莫斯科,与毛泽东一起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斯大林、苏联外交部长维辛斯基会谈。二月十四日,两国政府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中苏关于中国长春铁路、旅顺口及大连的协定》和《中苏关于贷款给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协定》。——第132页。」),订了合同,请苏联的专家来给我们设计一个汽车工厂。专家到了北京,对汽车工厂设在什么地方,争论很多,有的说设在北京,有的说设在石家庄,有的说设在太原,我说是不是可放远一点,设在西安。后来才知道,这些根本不对头。如果这个汽车厂全年的生产量是三千辆汽车,电力就需要二万四千千瓦,西安只有九千千瓦,光修电站就需要几年时间。还需要钢铁,一年要二十几万吨,而石景山钢铁厂生产这么多钢铁,要在五年或者六年以后。木材要二万立方米,在西北砍木头,山都要砍光。还有运输问题,每年的运输量是一百万吨,而西安到潼关铁路的运输量不超过二百万吨,光汽车工厂就够它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