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作者:闲野斋主    更新:2021-12-07 08:23
  周星眼中闪出一道抗争的光,他忿忿地说:“那我们就对梁旺没一点办法了?就听之任之,让他继续胡作非为了?”
  杨在新肯定地说:“不是这样!中国有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梁旺这样的人今后还会跳,还会继续表演,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狐狸就是狐狸,它的尾巴不可能永远藏得那么好,终有一天会暴露,会给逮住,但我们必须学聪明点。”
  正在这时门口走进一个穿公安警服的人,那人一进门就大声嚷道:
  “杨在新啊杨在新,还说是老战友,回秀江去探亲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怕我增加你的麻烦是不?告诉你,你躲不掉的,麻烦我是找定了。”
  秀江二字立刻引起了周星的反响,而且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周星不禁仔细看了看这位刚进来的警官。出于刑警的敏感,那人也回头看了看周星。二人的目光凝视了片刻,几乎同时高兴地喊了起来:
  “周星!”
  “宫勇刚!”
  二人亲热地拥抱了片刻后,周星先开口问:
  “小宫,你真行啊!当起公安干警了,在哪儿工作?”
  宫勇刚幽默地说:“就在你鼻子底下。”
  周星一下没反应过来,杨在新插嘴道:“小宫就是我们区公安分局的刑警队长。怎么,你俩早就认识?”
  宫勇刚乐呵呵地说:“说起来我们和周星应该是半个老乡啊!秀江情啊!周星文革时期在秀江工作,和我们的同学欧阳文涛还有一段感人的恋情啊!缘份,真是缘份!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二十多年后我们又在周星的家乡相逢了。”宫勇刚突然回过头对杨在新说:“我托你办的事,周星首先会赞成,说不定还要加重你的负担。”
  杨在新说:“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宫勇刚说:“去年我回秀江市探亲时,顺道去看望了一下欧阳文涛的父母。二位老人的晚年生活过得还可以。那个最令大家担心的残废儿子欧阳志强不仅有出息,而且发了财。难办的是文涛的父亲欧阳静仁,由于长期的伏案工作,腰椎有了毛病,吃药没有用,做过手术,但二年后又复发,发病时那种痛苦真叫人痛不欲生。我听了当时心里很难受,就把这事记在了心上。前不久我到北京出差,在医疗器械公司卖到了一种磁疗仪,据说对腰椎病有明显疗效,我就买了下来。你这次回家,就顺便帮我把磁疗仪送到欧阳伯父家,就算我们替欧阳文涛同学尽点孝心吧。”宫勇刚又回头问周星:“你说是吗?”
  “这还用说,完全是应该的。小宫!这件事既然我知道了就应该由我来做,这磁疗仪就由我来送吧。”
  宫勇刚一口拒绝了周星:“那不行!同学之间的友谊也是一种专利,不好转让的。你想替欧阳文涛做点什么,自己另外想办法,别打我的主意。”
  周星只好转脸对杨在新说:“杨检察官!只有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帮我也带点东西过去了。”
  杨在新说:“你们都把欧阳文涛抬出来了,我还有什么话说。都拿来吧,我全包了!我是后天傍晚五点的火车。”
  周星见到欧阳文涛的老同学,有种特别的亲近感,他又问:“小宫!你怎么跑到我家乡当起公安警察来了?”
  宫勇刚说:“何止我一个,还有江海浪、靳红红、加上杨在新,同班同学就有四人在南城市,而且都在西湖区工作。江海浪是西湖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靳红红是法医。那年,就在欧阳文涛死后不久,靳红红她爸所在部队到地方上招兵,在靳伯父的帮助下我也就参军了。杨在新也是那批参军入伍的。后来我们随部队到了南城地区,退伍后就一块分配到了南城市西湖区工作。哎!我还没有问你呢,你今天到反贪局找我们杨检察官干什么?”
  周星把举报梁旺的事情源源本本讲了一遍,杨在新也只好把证据不足的棘手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宫勇刚从周星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善良、正直和期盼。他和周星的接触并不算很多,但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那个昏倒在欧阳文涛新墓前的年青人,磕破的额头在碑石、在雪地上流下了许多殷红的鲜血;那红色和碑石前一束散开的红梅难以分辨,那红色像一团团燃烧的火,在自己的胸中灸灼了许多日日夜夜。那是个多么无奈的蹉跎岁月啊!现在,这个一眼便能叫人看到灵魂深处的朋友又遇上困难了,自己该怎么帮助他呢?眼下他只能给以安慰:
  “周星!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许多事情是急不来的,欲速不达,我们要沉得住气。像梁旺这样的人,迟早还会表演的,露出狐狸尾巴只是时间问题。耐心点吧,把自己的眼睛睁大点,再睁大点,瞅准了以后就狠狠地打下去,像打蛇一样打在七寸部位,他就必死无疑了。”
  和杨在新预料的一样,梁旺被反贪局传唤过二次后,尽管没弄出什么大问题,但心中着实捏了把冷汗。为了洗刷自己,他不得不对门市部的账目和经营状况进行清查,之后又使出了丢卒保帅的一招。在宣布撤销秦贵的职务之前,为了防止秦贵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他让潘小莲私下找秦贵谈了半宿的话,软硬兼施地总算做通了秦贵的工作。秦贵终于被撤职,又被搞了个类似流放性质的工作调动。梁旺在全厂的干部会议上宣布:
  “鉴于秦贵同志在承包门市部工作期间,由于玩忽职守,给门市部工作造成账目混乱和一定的经济损失,厂部决定:撤销秦贵同志门市部主任之职。同时,调秦贵同志以业务员的身份,长驻市郊村办企业兴旺食品公司工作。没有厂部的召回调令,本人不得擅离职守,否则,以自动离职论处。”
  秦贵灰溜溜地离开了彩印厂,可梁旺心中的石头并没有落下,做贼心虚的他坐在办公室翻看每日的报纸时,常会不自觉地特别注意那些登在头板头条的粗黑大字。那些具有极大威慑力的黑体字标题都是反贪惩腐案例,让他心惊胆战,让他联想到下一个被枪毙的贪官会不会是自己。他心中还会暗暗地参照已被查办或处决的腐败分子,给自己也号脉,然后对号入座。看来金钱、地位、美女并没有给梁旺带来真正的幸福和快乐。最后,梁旺总是对自己说: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有福不享,白为人一世。抓到的贪官总是少数,自己放精明点就是了。
  这天晚上,梁旺和潘小莲、武达朗找了一家刚装修一新的花好月圆夜总会去消夜。南城市的人有个嗜好,就是对各种娱乐场所的喜新厌旧。如果哪儿有家新开或是重新装饰一新的歌舞厅、夜总会,大家一定会像赶庙会似的去赶热闹,凑个新鲜,这个地方也一定会火爆一段时日,直至又有新的场点来取而代之。
  梁旺由于近来心境特别不好,家中的绿地舞厅因反贪局来查过,不便再张扬使用了,所以他便时常光顾娱乐场所。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文艺细胞,对歌曲和文艺节目也没多高的欣赏品位,仅仅是为了卡拉OK发泄一下来的。他对潘小莲说:
  “小莲,你发现没有,日本人就是天才,竟发明了卡拉OK这玩意。这东西就是神了,孔子说‘有教无类’,卡拉OK是‘有吼无类’。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什么破锣嗓子,也不管你懂不懂发声方法,只要你想唱,都可以上去吼一盘,让你增加自信,让你觉得自己比那些通俗歌星也差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要强点。更重要的一点,也就是卡拉OK具有特异功能,你猜这特异功能是什么?”
  潘小莲一时摸不着头脑,答道:“你胡扯什么,只听说过有的人有特异功能,有的动物有特异功能,没听说卡拉OK有什么特异功能。”她又回头用手推了推正被台上美女吸引而发呆的武大郎,问道:“达朗!你说卡拉OK有什么特异功能吗?”
  武大郎不假思索顺口便答:“有哇,没有卡拉OK吸引,这美女能跑到台上去吗?我们也就饱不了眼福啦。”
  潘小莲气得在武大郎的脸上死劲捏了一下,骂道:“越来越邪了!一句正经话也没有。”
  武大郎“哎哟!”一声,用手护着脸说:“你掐我干吗?下手这么重,这是人肉,不是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不知道人家疼吗?我邪了什么?就是有点邪,还不是跟你们学的。”
  梁旺幸灾乐祸又假装调解:“都是自家人,吵什么!猜不到我来告诉你们。这卡拉OK的特异功能,就是能驱郁闷,散心火;不管你心里有多郁闷、烦恼,只要抓住话筒,扯着嗓子这么死劲一吼,什么灾星都赶跑了。吼得一身臭汗,吼得面红耳赤,晚上准能睡个好觉,比安眠药还管用。”
  武大郎顶了一句过来:“管得了今晚,明晚怎么办?”
  梁旺说:“明晚接着吼呗!”
  “每天都吼,那不成了动物园的狮子了?”武大郎又冒了一句出来。
  “狮子有什么不好?狮子是森林之王,百兽之尊。吼得出来就是幸福,吼不出来就麻烦大了。”梁旺说。
  潘小莲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梁旺的大吼哲学正和自己有同感。她说:“梁老板的见解果然胜人一筹,高!实在是高!我们三人今天就来个三吼会,不吼够决不回家!达朗,你去服务台,把我们平日爱唱的歌都点上。”
  武大郎得令而动,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问:“梁老板!今天玩的人忒多,我们是换到包厢里去唱还是在大厅里唱?”
  梁旺说:“包厢里自己唱自己听有什么意思,要疯就在大庭广众之中疯才过瘾,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