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 亲密(一更)
作者:偏方方    更新:2021-10-31 12:26
  顾娇没说他猜错了之类的话,她不是善于与人争辩的性子,何况这也不是她在意的事。
  除了寝舍的分配一事,钟鼎还向二人说了他们上课的时间与地点,并且叮嘱他们明早一定记得来上课,不能迟到。
  “迟到会记过的,天穹书院规矩森严,记过三次以上会被退学。”
  听他叨叨这么久,总算是等到重要信息了。
  不能记过,不能被退学,毕竟天穹书院是顾娇留在燕国的唯一途径。
  从东院出来,顾小顺还想去看南院,顾娇却不大想去了:“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顾小顺想了想,似乎也对,他和他姐都是昭国人,分配到的寝舍难道还能有天差地别?
  “那我们赶紧去与师娘他们会合。”
  顾小顺当着别人的面是叫师娘师父,只有与南湘二人独处时才叫爹娘。
  二人原路回了天穹书院的后门。
  老实说,撇开为顾琰手术的目的,顾娇确实对燕国的盛都十分有兴趣,只在解决顾琰的事情之前,她没心思去游山玩水罢了。
  南师娘与鲁师父的马车已经停在附近了。
  顾小顺拿着对牌将他们的马车取了过来,肉痛地说道:“姐,就停了一下,他们收了我一刀币,燕国太贵了,真是哪儿哪儿都要钱!”
  顾娇抬手摸了摸将他肩上的一片叶子拿掉:“没事,一刀币而已。”
  顾小顺道:“还是得省着点花的,银子要留着给顾琰治病。”
  他们出发前也不知道燕国的物价这么高,尤其盛都的物价,一个馒头两刀币,大肉包子三刀币,羊肉包子四刀币……
  南师娘十多年前倒是在盛都住过,可那会儿不是一刀币仨包子么,怎么涨了这么多?
  “没事,我在钱庄也有一些存银。”南师娘对顾娇与顾小顺说。
  顾娇倒是没与南师娘见外,只是就算加上南师娘的只怕也不够他们长长久久花的,看来得想个法子挣点钱。
  这是后话,先解决眼前的事。
  自从进入燕国境内,顾娇便一直在沿途打听手术室的消息,并没有任何一家医馆拥有顾娇所需的手术室。
  要么,是手术室并没有建造出来,要么,是手术室的那些东西太惊世骇俗,不能为外界所知晓。
  顾娇希望是后者。
  这样至少顾琰还有希望。
  南师娘道:“宅子我已经找好了,离书院不远,从后门出去,往前走一里便到了。”
  那是一间勉强算是两进的宅子,带了前后院,后院连着灶屋与柴房,面积不算大,但他们几人住也够了。
  三间厢房,一间小书房,南师娘与鲁师父一间,顾小顺与顾琰一间,剩下那间是顾娇的。
  “师娘,这间宅子一月租金多少啊?”顾小顺问。
  南师娘笑了笑:“不多,一月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顾小顺直接傻眼!
  南师娘被他呆呆的样子逗笑了:“书院附近的宅子都是论间租的,一间屋子一个月少说二十两,咱们一共四间屋子,还有灶屋、柴房、前后两个院子,一百两不算贵了。”
  顾小顺咋舌:“碧水胡同比这儿大那么多,净空才收三十两呢,而且国子监附近地段也好。”
  才一日的功夫,顾小顺也开始懂得比较地段了。
  如果说昭国也有内外城之分的话,那么他们所住的碧水胡同绝对隶属内城,而信阳公主住的朱雀大街则无比接近皇宫,是内城中的内城。
  顾娇道:“没事,银子可以再挣,先去收拾东西吧。”
  “好嘞!”顾小顺麻溜儿应下。
  “我们来收拾就好,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上课了,先去准备上课用的东西吧。”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书是明日去了课室再领。”
  “那你们歇会儿。”一路上两个孩子累得够呛,南师娘心疼,说什么也不让他俩再动手。
  顾娇只得作罢,顿了顿,说道:“那我再去打听一下附近的医馆。。”
  “姐,我和你一起。”
  “好。”
  姐弟二人上街转悠了一整天,向本地人打听了盛都外城最大的几间医馆,结果到了那里并没有所谓的手术室,也没哪间医馆的大夫见过或者听过图纸上的那些设备。
  傍晚时分,二人满头大汗地回了院子。
  饭菜已经做好了,是几个孩子爱吃的口味,除了顾琰是单独开的小灶。
  顾琰看着自己面前恨不能淡出鸟儿来的水蒸肉,嘴角一抽。
  南师娘给顾娇与顾小顺也盛了汤,问道:“今天去打听到什么了吗?”
  “多谢南师娘。”顾娇接过汤碗,道,“老样子,没打听到什么。”
  南师娘倒也不算太意外:“你确定你要的东西在燕国有吗?”
  “我见到过它的图纸,可以肯定燕国这边有知晓那些东西的人,至于说有没有建造出来我也无法确定。”
  南师娘想了想:“不然……上内城看看?外城毕竟是给普通人住的,最好的医馆,医术最精湛的大夫统统都在内城。”
  “内城难进啊。”鲁师父给南师娘夹了一片红烧肉。
  “这倒也是。”南师娘蹙眉。
  顾娇喝了口汤,说道:“我一会儿去内城墙附近转转,看有没有机会混进去。”
  南师娘觉得这么做很冒险,可想到顾琰的病情又明白他们并没有时间一直一直等下去。
  她点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娇摇头:“不了,一个人比较容易隐藏,师娘还在是家里帮我照顾阿琰。”
  南师娘能陪他们来燕国已是天大的人情了,她怎么还能让南师娘与她一道进内城涉险?
  南师娘张了张嘴。
  鲁师父劝道:“你就听娇娇的吧,娇娇聪明又机敏,做事有分寸,不会冒失莽撞的,反倒是你,还不如娇娇沉得住气。”
  南师娘脸色一沉:“你皮痒了是不是?”
  鲁师父讪讪地清了清嗓子:“吃饭,吃饭!”
  晚饭吃得早,吃完了天还大亮着,只是顾琰已经体力不济了,顾娇送他回房歇息。
  顾琰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娇为他不要命地四处奔走。
  他突然就很难受。
  顾娇给他量了体温与血压,收拾好小药箱,道:“别多想,我去去就回。”
  顾娇将夜行衣与面具装在小包袱里系在身上,出门坐上马车。
  顾小顺将她送到内城墙附近。
  顾娇跳下马车:“好了,就送到这里,你赶紧回去。”
  顾小顺道:“姐,你当心!”
  顾娇嗯了一声:“我知道。”
  顾小顺离开后,顾娇在内城墙附近观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辆停在路边却即将进内城的马车。
  顾娇来到马车后,趁人不备钻进了车底,双手抓住车底的杠子,两脚勾住车毂,整个人严丝合缝一般地贴了上去。
  这个法子实则是相当冒险的,但顾娇的运气似乎不错,入内城时这辆马车并没有受到上上下下的盘查。
  就在顾娇寻思着找个人少的街道落下来,可谁料这辆马车走得全是大街道,两旁全是行人,她莫名从马车底部掉出来,当场就能惊动半条街。
  顾娇咬牙。
  她等。
  她继续等。
  这个姿势有点儿费体力,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
  马车又走了几条街,终于不再是人声鼎沸的大道了。
  可还不等顾娇下车,马车便驶入了路边的一座大宅子。
  顾娇:“……”
  为什么说是大宅子,因为进去后又颠了许久,顾娇的脑浆都差点颠散了马车才终于停下。
  马车上的人走下来,吩咐几位下人道:“东西都搬到库房去。”
  “是,管爷。”
  下人应道。
  顾娇耐着性子等下人们将马车上的东西搬空,只剩下车夫一人在原地给马卸挽具。
  顾娇忍住浑身的酸痛,无声自车底落下来。
  她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手指与腹部几乎失去知觉了。
  现在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车夫卸完挽具,牵着马儿朝一旁的水缸走去,他要开始刷马了。
  顾娇趁其不备出了马棚。
  她想找一条最近的路出去,然而放眼一望她直接就愣住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一眼望不到墙!
  “那边!”
  突然,一道带着肃杀之气的男子声音响起,顾娇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忌惮的气息。
  龙影卫!
  或者确切地说是燕国死士。
  昭国龙影卫由燕国死士驯化而来,但两者还是有显著的区别,昭国龙影卫口不能言,无法交流,只是先帝用来执行任务的工具。
  燕国死士却并不全都如此。
  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
  身后是马棚,前方与右面都有燕国死士赶来,顾娇只能往左面逃去。
  墙!
  她眸子一亮,足尖一点,一跃而起,单手城主墙头跃了过去。
  然而——
  她并未出府,而是进了大院中的一座小院。
  这运气!
  是萧珩附体了么?
  难道说她用了他的名字,所以连他的霉运都一并共享了?
  “我让你们备的东西都别忘了,一会儿夫人若是知道你们偷懒,我可保不住你们。”
  “连翘姐姐请放心,我们不会偷懒的!”
  几个小丫鬟眼看着就要绕过回廊朝顾娇所在的方向走来,顾娇闭了闭眼,别无选择随手推门进了一个房间。
  一股暖暖的熏香与药香扑鼻而来,顾娇是大夫,对这种气味不可谓不敏感。
  有病人。
  “你们几个,随我进去看看!”
  “站住!你们做什么?”
  “夫人,府上适才似乎有外人闯入,我们正在搜查。”
  “怎么搜查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你们能随便进去的地方吗?”
  “夫人恕罪。”
  “我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
  谈话声落下没多久,顾娇便清楚地听到女人的脚步声朝她所在的这间屋子走来了。
  顾娇一巴掌拍上额头。
  点儿这么背的吗!
  柜子太满,床底太窄,桌布太短,房梁……
  她不会轻功,上不了梁!
  顾娇来到床前,掀开帐幔,望向床铺上昏睡的中年男子,道:“得罪了!”
  她爬上床,想了想,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她只得尽量靠近他、贴着他。
  男人身形清瘦,散发着淡淡的冷香与药香。
  女人进屋了。
  “连翘!”
  女人的语气不大愉悦。
  被唤作连翘的丫鬟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夫人!”
  “你干什么去了?为何没在房中守着?”女人质问。
  连翘忙道:“奴婢去端药了,才去的。”
  顾娇仔细听着二人的谈话,静静地屏住自己的呼吸。
  女人轻轻挑开帐幔。
  顾娇能感觉到女人的视线朝这边投了过来。
  女人不满道:“怎么盖这么厚的被子?”
  顾娇:不是吧,你不会要掀开他被子吧?
  “是大夫吩咐的。”连翘说。
  女人来到床边,将手伸进被子,摸了摸男人的手。
  顾娇也不着痕迹地拿指尖碰了碰男人的另一只手。
  很冰凉,盖得不厚。
  女人叹息一声,将男人的手放回被褥中。
  “院子里没发生奇怪的事吧?”女人问道。
  “没有的,夫人。”连翘说道。
  这之后,女人又问了几句男人的饮食起居,连翘的回答大抵是老样子,与昨天一样,没什么大的气色。
  之后女人便离开了。
  “呼,吓死我了。”连翘松一口气。
  女人吩咐连翘好生守着男子,可这个叫连翘的姑娘守了不到半刻钟便又偷偷溜走了。
  顾娇掀开被子坐起身,大大地呼吸了几口气,下了床,给男人盖好被子。
  随即她转身出去了。
  暮色中,男人的指尖忽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