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风吟恨    更新:2021-12-07 06:35
  蜀道虽难,人生路却更加难了。”
  钟离梦大家出身自然知道这两句的出处,心中一颤,道:“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大哥应该不是厌倦江湖,而是心灰意冷,不知该何去何从吧?”
  任独行拨弄着火堆,火光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良久叹道:“也许吧。心如死水,波澜不起。我也是自作自受啊,害人害己而已。”
  “大哥的确是变了呢,自从白鹤庄脱困,这一路行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已经死过一次,想要不变,谈何容易?”
  钟离梦低了头,道:“不管你怎么变,你始终是你,我最喜欢的大哥。”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她虽然不愿意再看到任独行白鹤庄上的疯狂却也不想见他他现在这般的软弱,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天上划过一颗流星,任独行长叹了一声。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钟离梦呓语道,“上天不会薄待我们的。”
  任独行只能笑笑,道:“但愿吧!”
  二人自此在剑阁定居。任独行在一处背风的宽阔所在搭建了一座茅屋,左右两间,二人各处一室。那一夜在白鹤庄山洞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再提。钟离梦更是刻意回避,但凡与白鹤庄有关的事情,在任独行面前一概绝口不提。
  此后,每当白天,任独行便攀上一处危崖,在崖巅盘膝而坐,双目似闭未闭,气息也似有似无,有好几次钟离梦都疑心他是不是死了,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总会慢慢下来。晚上两人便坐在屋前看看夜景说说闲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倒也祥和安逸,钟离梦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对任独行也逐渐放下心来。她从来没有过问他每天在崖顶想些什么,没有必要,不管他想多久,她都会这样一直陪着他,哪怕他永远想不明白。也许在心底她也是希望他永远不要想明白,想明白了,这生活怕也就到头了……
  转眼间,夏尽秋至,冬去春来,二人已经在这里住了数月。这天下午,任独行去远处市镇购买所需物品,回来时不见钟离梦,便又攀上了那处高崖。夕阳落幕,钟离梦洗好衣服,回到草屋,不见任独行,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下来,抬头望去,现在他却仍然端坐崖巅,心弦一颤,莫非快想通了?做好晚饭,明月东升,任独行仍旧没有下来的意思。钟离梦料想他是到了关键时刻,也不打扰,坐在屋前,呆呆看着远处崖巅上他的侧影。月至中天,钟离梦倚臂而睡,任独行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崖上。
  天色将明时,钟离梦忽然醒来,仰首上望任独行仍旧安然而坐。四周云气飘渺,显得极不真实,钟离梦极力克制才没有被那忽然发觉的两人间的距离打败。旭日东升,雾气消散,任独行始终没有动。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股不祥的感觉忽然涌上钟离梦的心头。
  “不会的,不会的。”
  一只乌鸦落在任独行的肩上,低下头啄了几下,任独行还是没有动……
  “大哥!”钟离梦终于是忍不住了,哭喊着向崖上攀去。大风卷走了她的声音,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一切的响动。悬崖峭壁,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坠了下去,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血,她只管向着任独行爬去。好容易到了上面,不顾一切便扑了过去。
  一股大力沿着她的双臂传向她的胸口,顿时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向崖下坠去……
  扑!任独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一下,右手本能的抓住了钟离梦,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将她拖了上来。他自己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钟离梦来不及惊骇,赶忙将他扶起,慌道:“大哥,这……”
  “不要紧,休息一下就好,这儿这么高你怎么上来的?”任独行擦了擦嘴角血迹,安慰道。
  钟离梦见他不像说谎,放下心道:“我武功虽然比不得大哥,但这点悬崖倒还难不住我,好歹我也是中原一串红的女儿。”
  “呵呵。”任独行见她刻意掩着手,微微一笑撑持着想要站起却故意滑了下手臂复又摔倒,钟离梦不知是计,伸手去扶,任独行忽然出手抓住了她手掌。
  钟离梦遮掩不过,轻轻挣脱,岔开话道:“不过,娘说我永远也达不到玄火术的最高境界。”
  任独行心下感激,也不多言语,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却是为何?”
  钟离梦神色一黯,道:“娘说,我的心过于虚幻,就像那云中的月亮,如梦一般,虽然美丽可是不适合玄火术,也终究是会醒的。”
  任独行一时无语,心内有些自责起来。
  “呵呵,”钟离梦忽然又笑了,,再次岔开话题,道:“大哥刚才是在练功?”
  任独行点了点头,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坐起身,却道:“嗯。玄天经的经文我已经还了大悲,那日听了他的言语,那里面的功法我也不想再用了,就让他从此绝迹于江湖吧。”
  钟离梦咂舌道:“可是万一……”
  任独行笑道:“只是说说,尽力为之,若逼不得已,说不得还是要用一用的。只是平时,我打算使用我这几个月来新近悟出的蜀道十三式。”
  “嗯?蜀道十三式?”
  “嗯,是我根据这些天来的感悟以及太白的蜀道难,以玄天经为基础自创的一套武功,一共十三式,威力应当不及玄天经,但使用起来应该比它迅疾灵活的多。”
  “可我刚才看来,大哥的这套功法好像与玄天经也无多大差别啊?”
  “那是,玄天经为里,十三式为表嘛,玄天经内功痕迹太重,所以白鹤庄上面对师方正的迅雷剑我毫无办法,这十三式却是内外功兼而有之,不过还是偏向内功。娘说过,我即使学剑,起步晚又不得名家指点,想要追求师方正那样的轻灵迅疾以剑御气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以气御剑。这十三式运用之时,也如玄天经一般纯凭一股意念,意起而功起,念消则力散,所以刚才你一碰我,我一分心,内力便散了开来反噬自身了。”
  钟离梦听得不甚明白,她学玄火术也是贪玩从未深想,这时见他脸色好转,道:“现在不要紧了吧?”
  任独行点头道:“没事,休息下就好。我这几日想要试着不靠玄天经运转十三式内劲,日后我若一个人在崖上你就不要上来了,我怕万一又像这样,可就……”
  钟离梦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呀,又跟上次寂灭时候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可吓死我了。”
  如此又过了数月,转眼间已是六月。
  这一日早饭过后,任独行趁着钟离梦收拾之时,说道:“过了今天,我应该就大功告成了。现在已经是六月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去洞庭湖吧,如何?”
  钟离梦闻言失色,一只瓷碗掉到地上跌了个粉碎,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任独行微微一愕,俯身去收拾。
  “非去不可么?”钟离梦问道。
  任独行低着头叹道:“老实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对我来说再美好不过,只是,只是……”
  钟离梦不无幽怨的道:“只是你还放不下,还是要杀平天下,还是要报答大悲的恩情?”
  任独行只能点头,抬起头时一脸泪水的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只会给你我招来麻烦,害你跟着我四处奔波。我也知道我负你太多,所以这次,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只是……”
  “只是即使是一个人你也要去?”
  “是。不过,我答应你,洞庭一战之后我若仍然在世一定回来找你,再不离开。平天下就让枯木去对付吧。”
  钟离梦擦了擦泪水,道:“你……是不是预感到什么了?”
  任独行叹道:“我只是隐约觉得那里将有大事发生,至于什么事情,我也不是神仙怎能预料得到呢?你在这儿安心等我回来,若事不可为,我会提前回来的。”
  钟离梦轻轻一笑,道:“你要去,我不拦你,不过,你既然去了,我又怎能一个人留下?也希望你不要劝。”
  任独行知道劝也无用,苦笑道:“我就知道不能告诉你,悄悄离开就对了。”
  钟离梦忽然迎着他目光逼视着他,说道:“可你也知道,不能不告诉我,因为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任独行笑道:“傻丫头,我又怎会不在乎你呢?”向屋外走去。
  钟离梦喃喃自语道:“那又怎同呢?”
  任独行心内叹气,只说道:“我今晚亥时我仍未下来,你便上来替我把关吧。”
  钟离梦收拾好两人包裹,在屋前坐了一天。
  夕阳残照映得任独行的脸一派祥和。钟离梦心里却只有一股不祥的感觉萦绕着,洞庭湖究竟会发生什么?
  月至中天,已近亥时,任独行仍旧没有下来的迹象。钟离梦心中挂怀,慢慢踱到崖下,借着月光向崖顶攀去。待到崖顶,才刚露头,便见任独行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一丝窃喜掠过心头,乃嫣然一笑。
  相处日久,任独行对她已有几分情愫,这时不由一阵心动,从没有一刻他的心境也能这般平静这般安宁,从没有一刻他能将师玉贞的影子彻底排出脑海将她忘掉,从没有一刻他会这般的情难自禁,钟离梦刚才站好,他就抱过了她,像那天夜里那般吻去。
  钟离梦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略一犹豫,道:“我不是玉贞姐。”
  “我知道。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不再是错把冯京当马凉,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此刻自己抱的是谁,一切都已结束,重新开始吧,不会让你只是一个梦的,绝不!